满堂在这一瞬间出现难以预料的死般寂静。
这个声音……
左相面色陡然一变,原先满面红光与自信顿时变换莫测诡谲,甚至脸色铁青再无一丝血色:“谁?谁在装神弄鬼!给本相——”
他话音未落尽,大门已被人重重踹开。而踹门之人施施然走入堂众,面容一点一点随着灯火映入众人眼眸里。
左相瞳仁一阵紧缩。
因为面前之人,竟是姜泽!
他的脑中闪过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从最初得到姜泽遇刺身亡的消息,到后来军中急报确信此事真实,到这几日朝中行势……几乎瞬间依然明了,他已完全输了!
左相满脸青筋凸出,他死死瞪着姜泽,大口大口喘息着,浑身已被冷汗浸透。
百官自然也已看清来人模样,皆是悚然大惊。
——不是说前线传来消息姜泽遇刺驾崩了吗?不是说遗体过些日子才能运回京都吗?那现在这个人,究竟是人是鬼?众人想到这里,面色愈发惊恐,,甚至有胆小者已瑟瑟发抖瘫软在地。
姜泽并不理会这些人。
赶了这些天的路,他身上有些风尘仆仆,面上也露出些微疲惫。但这并无损他的风光月霁,甚至现下环顾周遭,目光愈发锐利逼迫。
他与诸葛瑜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从善如流伏地行了一个大礼:“恭迎陛下归来!”
有他这一带头,所有脑中一片空白的官吏们也顾不得思考这到底怎么回事,纷纷随着诸葛瑜一般跪地行礼。到最后除了左相与其身旁神色铁青的三人,居然都已跪倒在地,臣服天子。
只此动作,便叫左相费尽心思得来的一切,尽数灰飞烟灭。
天子,既是上天之子,也是朝中官吏之天。只一身份,便是左相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姜泽瞧着满面憎恨的左相,嗤笑了一声。
因为怕都城之中形式已无法控制,姜泽还带回了所有骑兵,并命两万兵马往回赶路,以备攻城。却没想到左相如此不堪一击,直至今日都只是控制了皇宫,并且试图拉拢朝臣而已。
现在,城门已经被他所控,左相插翅难飞。
姜泽环顾众人,轻轻嗤笑了声。
一旁张遗取了一套干净的酒盏,替他倒了杯温酒,递到他面前。姜泽接过,一饮而尽。
洛城乃是原先随国都城,不过比起姜国与随国都城,十分四季分明气候宜人。但如今正是一月寒夜,也是洛城的四九寒天,依旧冷极了。
喝了这杯温酒,便有一股暖意从咽喉流淌入胃里,又自其中蔓延至于浑身。姜泽轻轻呼出一口气,看它在面前不远处凝结成一团白雾,微微笑了:“起来罢。”
“今夜已深,将该留下的留下来,诸卿且自行归去罢。至于明日,该赏的赏,该罚的——罚。”
这一句话落下,他面前跪着的大多数官吏顿时浑身抖如筛糠。姜泽也懒得再瞧他们一眼,只是挥手命廷尉将左相及其余党捆了起来。
至于那些在这几日里临时倒戈,抑或依旧摇摆不定之人,姜泽倒并不打算严惩他们。毕竟此事颇多顾虑不周,就连他都为防止姜曦出事命人传了驾崩消息回来,右相又卧病难起,有人转而支持左相也是常态。
不过此罪可免,明日加官进爵却没有他们的份了。
左相等人很快便被拿下了。他被捆得严严实实,却还在色厉内荏地怒喝:“难道陛下就不顾太子了吗?!”
姜泽笑了:“你不认得太子,但朕不至于眼瞎到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得。”
说完这句,姜泽也懒得多言了。命人将这群求饶的声嘶力竭的人都拖下去,他揉了揉额角,转身去寻姜溯。
马不停蹄回到洛城后,他便与姜溯兵分两路。他来处理左相谋逆一事,而姜溯去右相府探望右相以及接回姜曦。这是姜泽安排的,毕竟右相因他们而病倒,以姜溯心性,必然会有自责。
且于情于理,他也应当去探望姜溯的外祖。
姜泽到时,右相已醒了,正靠在软垫上与姜溯聊着,看起来精神不错。
这位耳顺老人经此一劫,原先不过半白的头发终于全白了。也不知姜溯与他说了什么,看到姜泽,他眼中除了有些恍惚,但所有戒备与愤恨已烟消云散,挣扎着欲起身行礼。
姜泽按下了他的动作,给了姜溯一个微笑。
却是难得的脉脉温情。
确定右相身体已无大碍,姜泽便与姜溯接了姜小圆,带着李御医一同回宫。也好在左相为防止李御医拆穿假太子身份,将他放在了右相府,除了担心受累倒是安然无恙。
姜小圆这个时候刚吃饱,再过会便要睡觉了。许是小孩已有了模糊记忆,知道姜泽与姜溯是与旁人不一样的,便双眸豁然发亮,十分亲热地在他们之间扑来扑去。
姜泽瞧着他这一副天真不知事模样,回宫的一路上不停逗着他,心底阴霾总算是渐渐散去了。
先前姜溯命麾下将宫中叛党尽数捉拿,此时整个皇宫已重归宁静。两人匆匆用了晚膳,更衣沐浴之后,姜泽才抱着已睡成小猪样的姜小圆,靠进姜溯怀里,任由他轻轻擦干自己的长发。
漆黑如夜,指尖余香。
很多年前姜溯照顾姜泽,便是从替他打理这一头长发开始的。
姜溯回忆着那时候也只是半大的自己,却开始任劳任怨照顾这个一点也不知好好照料自己的小孩,忍不住扬起唇角,勾勒出一个浅笑。
等到将姜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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