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要不咱家搬走吧……我、我实在是不想阿彦受那种罪。”
韩彦娘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上个月初八是韩彦十八岁的生辰,做娘的总是不敢忘记,早早便煮了两个鸡蛋,抹了红,想着韩彦喜欢吃油炸的小鲫鱼,又起早贪黑地炸了一大碗装好。村头的李大今早刚巧要进县城拉货,说好了捎上她一程。
韩彦娘已经好几个月都没见过韩彦了。他们娘儿俩前一次见面还是过年的时候。可惜韩彦活儿太多了,除夕那晚才回来,初一下晚又走了。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韩彦娘瞧着自个孩子日渐高大的身影,心里自然是欣慰的,可是这欣慰之外又带了一丝担忧,因为她明显感觉到韩彦并不快乐。尽管他在家的时候常常是微笑的,可是这种微笑已经没有了往昔那般云过风轻的疏朗,反而像是水中月、镜中花,尽管也是能瞧见的,却是虚无缥缈。
韩彦娘是晓得自个儿子的心性的,轻易不会被艰难压倒,能把他逼成这样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十分棘手的事情。可是韩彦不愿说,做娘的也就不好多问。但总归是担心的。因此,今年韩彦生辰,韩彦娘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要到韩彦干活的地方看一看,求个安心。
珠海县并不大,厂子也不多,韩彦娘接连问了几个路人旗四爷的酒厂怎么走,但都没人理她。直到最后问了一个摆摊的小贩,那小贩告诉她这儿确实有家酒厂,就在城隍庙对面。韩彦娘千恩万谢,这才寻着路找了过去。果然在城隍庙对面看到一座崭新的院落。四面围墙刷得白晃晃的,大门也建得十分气派,在大门左边的那面白墙上刷了四个巨大的宋体字:旗家酒厂。旁边还有一个闲坐着看门的人。
韩彦娘第一次到这种地方,难免有些紧张,她理了理鬓发,又抻了抻衣角,笑着走上前去:“这位大哥,这疙瘩是旗四爷的酒厂么?”
那看门的瞟了她一眼,说:“你不会自个看呐?”
韩彦娘不好意思道:“咱没识过字,就会写自个的名字。”
看门的看了韩彦娘一眼,问:“这是旗家的厂子,你要干嘛?”
韩彦娘一听,连忙说道:“哦!我是韩彦的娘,今儿是他生辰,我给他捎点东西。”
那看门的脸色一变,站了起来,说:“你是韩彦他娘?”
“是的,你认得他?那太好了,能麻烦你给我叫一下他吗?”韩彦娘讨好道。
那看门的没应,绕着韩彦娘走了半圈,脸色变了好几轮,一开始是不屑,然后是好奇,最后又变得有点不怀好意:“你真是韩彦他娘?那你——等等,我给你把他叫出来?”说着便转身进了院子,大声嚷道:“韩彦,你娘来啦!”
韩彦娘被他这么一惊一乍的举动吓了一跳,正安抚自个呢,韩彦便急急忙忙跑出来了。韩彦娘正高兴着,瞧着韩彦一张脸煞白的,连忙问:“阿彦,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韩彦有点慌,小声道:“没事的,娘你怎么过来了,是家里出啥事了吗?”
“家里没啥事,今儿是你生辰,我就想着给你捎点吃的。”
韩彦这才松了一口气,说:“这么一点事,你让人给我捎过来就好了。何必跑一趟,现今天色不早了,我给你找辆车送你回村里吧。”一边说,一边拉着他娘的手就想走。
“韩彦!那么急着干嘛?你娘难得来一趟,也不让她老人家进来坐坐?”不知什么时候,大门口围了几个小伙子,一个个看着倒是人模狗样,只是话却说得阴阳怪气的:
“是啊,带你娘进来看看呗,给她看看你平时‘干活’的地方。”
“那怎么能说是他干活的地方?那是他被活‘干’的地方才对!”
“哦哦!对对,是被活‘干’的,是被干的。”
韩彦娘听得有些糊涂,她不懂这些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看得懂他们脸上那种猥琐和蔑视,那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阿彦,他们是……”韩彦娘迟疑地问。
“娘!”韩彦叫了一句,打断她,“我先带你回去,没什么事,他们就是嘴碎。”
“你说谁嘴碎呢?”一个个高的小年青站了出来。
“妈的,不就是一个给人睡的的?横什么横!”
“怎么?敢做不敢认?改不会被男人插久了,也变成女人了?”
一个个、一句句,越说越起劲,越说越下流。韩彦的脸色一片苍白,嘴唇抿成一条线,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可是他不能反驳,也不能动粗。韩彦给他娘扯了一个微笑,说:“娘,我给你叫辆车吧,晚了就赶不上饭了。”说着,不由分说拉着他娘的胳膊就走。
韩彦娘不言不语地跟着自个的儿子,看着他宽宽的肩膀和鼓着的后脑勺,心里一阵忐忑。如果说一开始她还不懂那些人说的话是个啥意思,到了后面却是全明白了。可是,这个明白却仿佛一阵惊雷,活活把她劈懵了。她张了张嘴想问问她的儿子发生什么事,可是就在浦一抬头的瞬间,却突然眼尖地看见韩彦后脖子衣领处露出了一点红痕!
韩彦娘霎时就像被扼住了喉咙,半句话也说不出了。
韩彦还不晓得他娘正盯着他的脖子的吻痕发呆,只是急匆匆地在前面走着。他的心里如今就是一团乱麻,把他缠得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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