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易水正坐在炕上喝一碗小米粥,看到旗四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有些喜出望外:“阿四,你来啦!”
旗四应了一句,顺势坐在炕上,看到旗易水只吃着一碗小米粥,就着两份小菜,皱了皱眉,问:“咋吃这么少?”语气中难得透着一股关切。
旗易水有点受宠若惊,因为旗四已经好多年没有跟他说过这些家常话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说:“没啥胃口,等胃口好点再吃些其他的。你吃饭了吗?”
旗四才刚刚点完头,肚子里就“咕噜”地叫了一声。
空气顿时有些尴尬。旗四面不改色地说:“早上吃得有点少了。”
旗易水一脸憋笑的表情,柔软得宛若红绸子的嘴唇微微翘上一角,一双眼眸弯弯的。旗四别开了脸。旗易水怕旗四生气,连忙换一个话头:
“我听说爹带着你去做生意啦,做得咋样,还顺利吗?”
旗四回答:“就那样呗,没啥。”
旗易水点点头,羡慕道:“阿四总是能干的,不像我……”
旗四打断他:“有啥呢?等你身子好了,我带着你一块儿去。”
旗易水笑了笑,脸上有些落寞。旗四看到他端着碗筷的手,十指细长,手腕上清晰地蜿蜒着一道道青色的血管。肤色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
“你的身子好点了吗?”旗四问完,脸上有些羞愧。
“好、好多了。”旗易水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一直吃着药。”说着指了指柜子上的匣子,意思是药丸放在那里面。
“你吃了多久?”旗四问。
“好一阵子了,一开始是煎草药喝,后来、后来嫌麻烦,干脆就让大夫做成药丸送过来了。”
“旗易山有来看过你吗?”旗四猝不及防问了一句。
旗易水脸上飞过两抹红晕,不晓得旗四怎么突然问起这事来,磕磕巴巴地说:“有、有的,你要找他吗?”
旗四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没,我就随便问问。”
兄弟俩又唠了一会嗑,旗四破天荒地嘱咐旗易水好好照顾自己才走。旗易水高兴坏了,跳下炕开了柜子,说是一定要寻点稀罕的玩意给旗四。
一瞬间,旗四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的旗易水,也是像只小田鼠一般喜欢带着旗四乱窜。那时的旗易水虽然性子也文静,但该皮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常常是他负责在柜子里翻箱倒柜找好吃的好玩的,而旗四则负责站在门口把风。待东西一找到,俩人便手拉手,飞快地找上一个隐秘的地方躲藏起来,美美地享受上一时半会。
这些曾经存在过的温情经过这次回忆重新注进了旗四的胸口,消融了他心中的偏见、质疑和狭隘。
旗四酝酿了好久,才干巴巴道:“易水,你自己留着吧,我走啦!”说着,不等旗易水回答便匆匆忙忙地出门去了。
对旗易水,旗四不忍心责备,但对旗易山么,旗四就没那么心软了。特别是在重新认识到旗易水的诱人之处后,旗四破天荒地对旗易山产生了嫉妒。正因如此,旗四独自想了好久,始终无法就这么对旗易山轻轻放过。
从旗易山住的地方便可以窥见他在旗家里的地位——旗易水和旗四跟着旗老爷一起住在前院,而他则住在后院,跟唐佩莲的小院子只有一墙之隔。
十几年来,旗四到旗易山的屋子的次数可谓屈指可数。最近的一次还是三年前,旗老爷让旗四到后院叫旗易山到前院去祭祖。旗四没有打招呼,直接推着门便进了屋子。
旗易山的屋子这几年来明显缺乏修葺,糊窗的墙纸已经暗黄,门栓也生了锈,屋子的顶棚上没有和旗四和旗易水一样的大吊灯,只有摆在桌子上一个油灯,里面盛着一星半点的煤油。炕上摆着一个琴柜,上面叠着两床厚棉被。
旗易山没有在屋子里,旗四转身迈出了屋子,正想找个下人问下旗易山的去处,旗易山便突然从拐角出现了。看到旗四,他显然有点惊讶,但很快便平静了下来,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有啥事?”
旗四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旗易山,一阵子不见,旗易山似乎又高了一截。旗四知道其易山前两年拜了屯里一个拳脚师傅,身板练得结实,有点熊背蜂腰的样子。旗易山比他大三岁,旗四想,硬碰硬的话自己是一定输的。但是旗四不愿意退缩,他有他的原则。
旗四说:“你进屋子吧,我有话跟你说。”
旗易山不耐烦道:“有啥话直接这里说就行。”
旗四自顾自走了进去,旗易山无法,也只能跟了进去。
旗四开门见山,说:“前阵子夜里,我看到你进易水屋子了。”
旗易山一瞬间瞪大了眼睛,盯着旗四的脸,脸上难得有了惊慌的色彩,但很快他就平静了下来。他眯了眯眼睛看着旗四,似乎在心下计较旗四知道了多少。
“你那晚……没睡?”
“我跟着你走到旗易水的屋子。”旗四说得面无表情,事实上他心中已经升起了一把火,但这个时候,他是往往更为平静的。暴跳如雷,那是傻子还会做的举动。
旗易山说:“你想怎样?”
旗四反问:“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
旗易山无所谓道:“我?我嘛,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旗四怒极反笑:“果然,婊子的儿子就是有能耐。”原本他想买的是“牲口的儿子”,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也是,于是只能生生地改口。然而这句刻薄话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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