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小扇将那时的对话一一复述,那声音淡淡的,似乎萧守于她而言只是个路人。对洛子枯而言,这很好。
“……半时辰后,萧守的穴道自解,方解了眼罩回到院中。那日种种,下属已于当夜将消息呈上,莫非殿下未曾收到?”
“不……我只是想听你再细说一遍。”他想听她再说一遍,将那人的每一点心思都揣摩个通透,某人太过狡猾,狡猾到即使站在眼前也辨不清他所朝的方向。
怎会没收到?那夜看到龚小扇的密报,说萧守被绑、服毒、妥协、约定,还以为萧守当真要背叛。也许当初派龚小扇到他身边,等的,就是萧守背叛的这一天。
萧守这家伙恃才傲物,于权势全无敬畏,却又野心勃勃。
他折节下交,萧守瞻前顾后;他倾力相助,萧守留手私藏;他诚心相交,萧守见色忘义。前几日萧守竟还说什么“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世有身残者,罕有裸奔者,故,女人,是多么重要啊!”
女人重要,那么,当以女人相挟,兄弟又将置于何地?
但真等到了萧守背叛的消息,洛子枯亦不过是拿着那张薄薄的纸在漆黑的屋子里,坐了一夜,什么都没有吩咐。
谁想第二日,萧守便将一切对他和盘托出,之前所为,不过是诱敌之计,害得某人白白枯坐整夜,黯然神伤。萧守此人,不可以常理度之也。
这一场,萧守临危不惧,反而以言为饵,将对方的底摸了个透亮,然后筹备着顺水推舟,反戈一击。萧守到底不是石头心肠,洛子枯也算是有了点安慰。只是萧守的反击太过完美,面对这么一只将毒牙藏在呜咽下的幼兽,洛子枯的心也禁不住幽幽的凉。
“小扇,萧守对你可好?”洛子枯想到萧守谈起龚小扇时那眉飞色舞的样儿,唇角翘起,勾出一个冷笑。
“很好。”
“你说,我为什么不亲自陪着他演这场戏?”手指在杯缘摩挲,徘徊在走不出的弧里。
“萧守此人心机深沉,许是假意坦白,引殿下入陷阱也未可知。殿下自然是要多加防备。”
洛子枯不答,放了茶盏,微微一叹。
萧守向来圆滑谨慎,进一思三,唯有女色是他的软肋。若说萧守有一日会背弃自己,恐怕也多是因为红颜。这是洛子枯心里的一根刺,可惜刺的那头长在萧守的手里,他拔不了,只好顺势而为。
索性让童纫缕陪着他,童纫缕武功高强,有她在洛子枯自然不惧有人以此要挟萧守,若是能让萧守那些旖旎心思淡些自然更好。只可惜童纫缕半途而废,想那日童纫缕不告而别,萧守难得真情流露,却只是为一个才结识几日的女子。她一番假意,换了萧守的真心,洛子枯一片诚心,那萧守又拿的什么来换?刺终究是刺,梗在那里,生生的疼。
“二皇子已经联系你了吧?”
“殿下英明。”
“他要你干什么?”
“他要我事成之后,寻个时机将萧守引到墨石斋,悄悄带去皇子府。不知殿下您的意思是?”
“看来即使萧守乖乖配合他算计我,二皇子也没打算放过他啊。先看看再说罢。”
“是。”
萧守这步棋,已经走出。洛子枯不喜欢被人觊觎,如果注定要被二皇子咬一口,他宁愿在一开始就将弱点暴露在敌人眼前。刻意暴露的弱点就不是弱点了,而是陷阱,比如萧守。
萧守这颗子,已被盯上。洛子枯不喜欢意外,如果萧守注定要被攻击,他宁愿在一开始就将伤人的刀握在自己手中。刻意制造的伤害就不是伤害了,而是保护,比如龚小扇。
洛子枯派小扇去接近萧守。当初一路监视萧守的就是龚小扇,对萧守可谓了解颇深。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想来最是合萧守的心意,年纪也是刚刚好。以萧守的心性,没理由不陷进去。
龚小扇对外的身份却又是二皇子的家奴之女,上好的突破口,由不得二皇子不动心。于是二皇子的手,握住了洛子枯递出的刀,何时出刀,从哪里下刀,都被摸得一清二楚。所谓算无遗策,也不过是将所有可能都诱导向了一个方向。
若是萧守这次能坚持立场,以后,也多半不会背叛。这个局,为二皇子而设,考的,却是萧守,筹码,是洛子枯一辈子的信任。
“事成,二皇子的人除为首二人外尽歼,萧守与珞阁主将于一炷香后抵达。火药果如萧公子所言,声如惊雷,势如野火,威能巨大。”有人来报,言语间透着心悸。
洛子枯看着窗外,轻轻呼出一口茶香。很好,萧守没有食言,令二皇子的人有去无回。但,火药这种前所未见的凶物,他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如此凌厉的绝杀陷阱,瞬间便准备完毕,萧守,恐怕在这之前就准备了很久了吧。
他的杀局,本是想为谁而设?他的底牌,还藏了多少?他的后路,到底备了几条?
萧守突然间暴露出的实力,对洛子枯而言,与其说是惊喜,不如说是惊吓,常常拜访的处所,转瞬间,便被萧守布置成了凶险之地。明知道他不会针对自己,但洛子枯还是会感到不快,还不够,还不够,他想要的,比这个更多。萧守如鸩,越饮越渴。
“萧守,若你这次不负我,我便信了你。”洛子枯在事前这么对自己说。
“萧守,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洛子枯在事后很高兴能对自己这么说。
洛子枯看着急匆匆走来的某人,唇角微扬。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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