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之后,萧佑安的身体急速的衰败下去,那一日的朝会似乎用尽了他最后鲜活的气息。萧韫曦眼睁睁看着父皇衰弱下去,连徐谦都束手无策。纵使明白生死就在几日之间,也难以压制祈求一分一毫的生存的希望。
萧佑安怔怔地看着床边跪在儿子身边的人,闻静思心有所感,寻了个借口退出房外,给他父子二人留个清清静静。萧佑安油尽灯枯之兆已然显现,此时口舌竟是利落起来:“当年太后……要朕寻机……除去他,果然有理。”
萧韫曦微微一愣,牵扯了嘴角,做出不在意的脸色。“动手的机会那么多,为何父皇不下手?”
萧佑安半眯的双眼里,隐约可见细碎的光芒,尽是对生的留恋,与对过往的缅怀。“敢立危樯之下……他是真君子……你要用他……就大胆的……用罢。”
萧韫曦沉默了片刻,道:“父皇,儿臣意欲他为丞相。”
萧佑安长长地,颤抖地吐出口气。“萧家出情种啊!”
即便有徐谦三五个月寿数的预计,皇帝也未能熬到那个时候。
小寒第二日,雨雪纷纷,萧佑安合目安详长辞。之后封闭城门,报丧,哭灵,直到通告城外清凉寺,长敲丧钟三万响,一直紧绷了弦两天未能合眼的萧韫曦,终于不支,昏厥在棺柩旁。
萧韫曦昏厥的消息,被木逢春和闻静思一同压了下去,只说太子劳心劳体,需要静养一二日,且请凌云严密留意宗派风向,以防不测。
萧韫曦早上倒了下去,徐谦给他灌下半碗汤剂,不及中午便清醒过来。见徐谦上前诊脉,闻静思守在床边,心中一动,忽然道:“我至亲的三人都因甲子桃散而亡,我恐怕也难逃暗中投毒。太医院势必清理一番,徐谦你劳苦功高,可愿意为太医正掌院?”
不仅闻静思吃了一惊,徐谦更是张大了双眼,就差没把眼珠瞪出来。“殿下一开口就赐封五品官员,我一介布衣,担当不起皇恩浩荡。”
萧韫曦哈哈干笑几声,略自嘲道:“你便当做还你韩家的罢。”
徐谦正色道:“如此,我有几个条件,殿下若能应允,再还不迟。”
萧韫曦道:“你说。”
徐谦道:“俸禄翻倍,不诊后宫女眷,不诊臣工。”说到此处,他看了一眼闻静思又道:“闻公子例外。”
萧韫曦冷笑:“你倒是会避重就轻。”
徐谦笑道:“殿下不日就要登基,如此尊贵,我自当避轻就重才对。”
闻静思听到耳里,有些不一样的感觉。“徐大夫本也有此意罢。”
面对萧韫曦的逼视,徐谦处之泰然。“我在禹州,眼见耳闻都是你们二人的事迹。若大燕有你们治国,或许百姓能少些穷苦,清正官员能少些冤案错案。我若能尽我所学效力于你们,也算添上块砖加上片瓦,不至于顶梁柱塌,倾颓大厦。”
萧韫曦皱了眉,闭了闭眼睛,骤然从被子里伸出一条腿,踹在徐谦膝盖上。“你刚才的条件,我都允了,滚罢!”
徐谦轻笑了几声,能激怒太子对他来说,似乎是一件愉悦的事。他一边揉着膝盖,一边躬身告辞。闻静思亲自送他出门,折回来时,见萧韫曦愣愣地盯着床帐,也跟着难过起来。“殿下,哭一哭罢,心里痛快些。”
萧韫曦微微翘了翘嘴角,看着他道:“国未破,家未亡,我哭什么。”他极力想做出一副镇定的模样,可片刻之后,鼻翼翕动,眼圈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他一手揽过闻静思,沉痛道:“‘君名孤寡’,我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闻静思静静的任由他靠在自己怀里,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萧佑安入皇陵,仪式极其庄重威严。宗芷孺早已废除后位,因而未能葬在陵园内。
皇帝入陵之后,萧韫曦应在大寒当日继位,皇城也该张灯挂彩,隆重装点。可他不走寻常路途,以孝期为由下令各项事宜默默操办,即便接待各国来贺的使臣规格也比往年有所减免。登基当日,也只有号角长鸣,象征扬名四海。
闻静思早已被木逢春请到正德殿休歇,耳听浑厚的号角声,遗憾不能亲眼看见萧韫曦一步一步走上皇座,朝臣跪拜,四海来贺。可他脑中却是萧韫曦一身庄严的衮服,尊贵无匹,世间一切邪恶都不能浸染。他面向太极殿缓缓跪倒,行下三叩九拜之礼。
大典隆重繁杂,萧韫曦直到申时半才得以脱身回到寝宫。乍一入门,闻静思长身玉立映入眼底,未及惊喜,只见面前这人朝着自己跪拜,口称万岁。萧韫曦满面惊愕,嘴角骤然沉了下来。
萧韫曦称帝,改年号为元兴。
元兴元年的第一道诏令便是追封母妃为皇后,择日迁葬进皇陵,和皇帝同室同穴。这道诏令针对的是先皇和当今皇帝的生身母亲,虽是国事更是家事,自然没有人敢上折反对。
第二道诏令则是将闻静思太子舍人的官职从虚名变成了实位。这也只是让一个世家子弟光明正大的穿上官服戴上官帽,堂堂正正站在朝会上。谁都清楚,在没有太子的今日,闻静思也只是从一个棋盘跳到另一个棋盘上。只有宗维听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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