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坐起来,可是连抬头的力气似乎都没有,我不是醒了吗?怎么还是那么痛?这是——
跳下来了!是的,我从悬崖上跳下来!我没死?我没死!
呵,没死!
他继续躺着,一动不动,嘴角缓缓地裂开,绽出一个久违的笑容,与此同时,泪水如同涓涓细流,抑制不住地从他的眼角不断流淌出来。
雪花细细碎碎,铺天盖地,染白了他的发,落到他嘴里,好像是甜的。
“喂,你说我们没有死成,会不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看,都说不会摔死的,嘿嘿!——咳咳——”
黑黝黝的树洞里,罗二半死不活,嘴里却说个不停,或许是死里逃生,实在太过震撼,心情兴奋。
宋然醒来后便把罗二也弄醒了,摔得半死的两人费了半日功夫,好不容易从树顶巨网上爬下来,耗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他们手上的铁链还在,但宋然的包袱早已不知踪影,身上的衣衫也是破破烂烂,幸好古树下有几个树洞,两人钻进去,便再也动不了了。
眼看天色将晚,寒意阵阵,今夜可怎么过呢?
宋然活动过全身,虽然隐隐的刺痛仍在,但似乎没有大碍,只是无力,像是虚脱一般,刚才弄了两口雪水喝,只觉五脏六腑都是冷的。罗二的脚骨折了,从树顶下来后还吐了两口血,可能是内伤。现在两个人是拴在一块的,还得互相照顾,不然谁也没法活命。
“我们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吃的。”宋然沉吟半晌,向罗二道。
罗二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没摔死却会冷死或者饿死,趁现在天还没黑,是得找东西填肚子。于是,他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借着宋然的力道,另一手撑着膝盖,半弯着腰慢慢站起来。
两人猫着腰先后出了树洞,掺扶着朝四周细看:只见这参天古木幽幽深深,遮天蔽日,一株株之间又有藤蔓相连,枝条相交,地上的败叶枯枝一层又一层,踩上去觉得离地面竟有成尺厚。
宋然忽然心有所感,问:“你是不是……?”
罗二虚弱地一笑,“嗯,来过一次,可是好久以前了。”他的语气里有一丝淡淡的傲气,接着道:“都说了摔不死,是吧?嘿,兰西和北濠之间的哪座山我不熟?”
宋然十分惊讶,他之前在牢里,知道这个人是猎户,只觉满身戾气,但没想到他居然有如此的胆识和谋略,真的能借机使计,并按地形找准地方,带着自己从军士手中逃脱。当下,他对身边的这个人竟有些刮目相看了。
罗二没有察觉宋然的目光看自己已经有些不同,他差不多是整个人靠在宋然身上,拖着脚缓缓走动,眼睛却警惕地四周查看。宋然撑着他,也东看西看,希望找到些野果之类的东西充饥,可惜正是隆冬时节,万物凋零,野兽蛰伏,要寻到吃的哪有这么容易?
两人不敢走远,也走不远,只在巨树群里转了转,找到几捧干瘪的小枣,并几个不知名的野果,就着低矮树梢上的残雪,硬是一个不漏的吞了下去,然后赶紧折返。
回到树洞口,罗二实在不能动了,宋然只得使劲慢慢地把他拖进去,然后喘着气出来,拨开地下最上层的枯叶,捡了好些稍微干爽的叶片进树洞里,将自己和罗二团团围起来,这一晚,他们就在树洞里过夜。
夜幕降临,黑暗中有忽明忽灭的光,一闪即逝,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全。
“睡吧,没人会找到这儿来。”罗二此刻似乎没有困意。他行动不便,只静静靠着,看宋然把自己窝在树叶堆中,便一直半躺着,看着虚空中不明意义的暗影。
宋然闻言,朝他看了看,黑暗中也看不出什么来,但他似乎觉得挺安心,蜷缩着很快睡着了。
虽然又冷又饿,但这可是这段日子里,宋然睡得最安稳的一觉了。
接下来的几天,宋然带着罗二,或者说是罗二领着宋然,磕磕碰碰,或拉或拽,走走停停,一直在山林里转悠,寻找一切可以吃的东西,寻找夜晚可以歇息的地方。这儿别说人,就连活的东西都没有见过几个,饥饿与寒冷逼得他们要不停地转换地方。罗二的腿一直不好,脚踝处慢慢地红肿起来,像个猪头似的,走几步就要歇一歇,十分艰难。宋然只得将就着扯了些还有生机的看似草药的东西,搓出汁来,给他涂抹或按着敷上一阵。
这一日早上,两人从窝身的山洞里出来,朝四周一看,都登时呆了一呆——天竟然放晴了,万里碧空如洗,朵朵白云轻柔如雪,金灿灿的阳光洒在无边无际苍苍郁郁的林间,给一切笼上一层柔和的金色的轻纱,细细碎碎的光点从上边撒下,如同上天的慷慨馈赠。宋然不禁眯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林间清冽甜美的空气,在这逃亡的几天里第一次觉得心情不错。
罗二与他并肩站在一起,见此情景,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好运!趁今儿天气好,咱们绕出去,估计附近会有猎户停脚的地方。”
于是,两人分吃了昨天留下来的干果野茎,感觉有了点力气,便开始动身。
也的确是好运,午后,他们果然找到一间小棚子——森林里专供猎户停歇过夜之地,无主,却能遮风挡雨并暂时躲避猛兽,因为这些地方一般都有打火石,可以生起火来震慑野兽。
宋然在狭窄的棚子里翻翻找找,惊喜地发现一张半旧的兽皮,一个生锈的锅,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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