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早已灭亡,就算他这个皇太子还活着又能怎样?柳冥深知在如今这个乱世中,以一己之力无法复国,他也早已放弃了这个念头。
一年前,柳逸舟身受重伤回到灵隐谷,柳冥很快便察觉了他体内的忘尘,却一直默不作声,甚至还用其它药性掩盖了柳逸舟身上的脉象,混淆了师父的判断。为的,就是不希望柳逸舟再想起过去。
柳冥虽然知道这样做很自私,却绝不后悔。因为师兄的痛苦就是他的痛苦,师兄的快乐,就是他的快乐!
柳冥嘴角噙着微笑,心情很好地来到那条芜女河的支流边。清凉的河水浇在脸上,凉爽畅快,精神一振。
他不敢离开木屋太久,匆匆洗了个脸,拿出水袋盛满了水,挂在腰间,起身在芦苇丛里打探,准备顺手打只野鸭子回去当早饭。
阵阵风起,茂密的芦苇丛缓缓地倾斜,再缓缓地浮起。水鸭小心翼翼地在河水中游动,却还是逃不出猎人的手心。
柳冥得意地拎起肥胖的猎物,轻轻跃出芦苇丛,一截烟色的水袖,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手臂苍白而优美,手指修长却无力,静静地垂落在那里,宽大的水袖在河面上漂浮。
柳冥走近两步。一头凌乱的黑发散着,水袖的主人宽肩、细腰、窄臀,水下隐隐可见其修长的双腿。烟色的薄纱外衣下是件淡墨色的长衣,腰间,是条华丽宽长的金带,腰肢显得尤其纤细而优美。
这种打扮,这种身材,让他想起一个人。除了二师兄,只有那个人,让他在第一次见面只望见他的背影时,便在心底里冒出了「风华绝代」这个词。
只是,那头黑发……
柳冥过去将那个人翻了过来。苍白的面颊,俊美的容貌。没有面具,没有银发,体内是散功的征兆,和毒发的迹象。
要不要救?
柳冥没有那么大的善心,不过谁叫他好奇,走过来拨弄人家,还给人搭了脉。在他犹豫的工夫,那人微微动了动,浓密的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视线混沌地看了他片刻,又慢慢合上。
到了这个地步,不救好像有点说不过去。而且,他体内的毒还挺有意思。
柳冥将那人抱了起来,缓步回到猎屋。
柳逸舟醒来时不见柳冥,慢慢起身,见篝火里新添了柴,知道冥儿出去不久。
早上山里的天气有些凉,柳逸舟穿好外衣,扶着墙壁慢慢起身,浑身仍然有些无力,尤其腰背酸痛。摸摸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不由庆幸这个孩子命大,昨日在大江里翻腾那么久,竟然无碍。忽然又想起那第一个孩子,黯然了片刻。
那个孩子也命大得很,在亲生父亲的追杀下竟也活到了出生,难道真是天意吗?
把昨夜小锅里剩下的水放在火上加热,柳逸舟在猎屋中细细搜索了一番,破旧的砖瓦,简陋的四壁,竟在屋角找出一小袋贮藏的干粮,还好没有发霉。柳逸舟嘴角轻勾,将干粮倒了一点在锅里,小心地熬成粥。
柳冥抱着那个人进屋,闻到香味,「咦」了一声,看见柳逸舟手里的东西,忍不住道:「怎么我昨日竟没找到?」
柳逸舟轻笑:「所以我是师兄。」看着柳冥放到地上的人,问道:「什么人?」
「不知道,大概和咱们一样,从上游冲下来的。」柳冥让柳逸舟看这人的脸,问道:「师兄有印象吗?」
「你是说昨日大会上?没有,许是没有注意。」
「我也没有印象。难道不是那些人中的吗?」柳冥思索。
此人容貌如此出众,若是昨日武林大会上见过,他绝不会没有印象。柳逸舟记性也极好,他也说没见过,应该是没错。
柳冥拉过师兄的手腕搭了脉,眉眼弯弯:「师兄身上好了许多呢。」
柳逸舟轻笑,望着屋外明媚的阳光,道:「用过午膳,我们赶紧离开吧。」
柳冥皱眉:「你的身体……」
「不碍事。这里离上游太近,只怕会出什么变故。」
柳冥看了一眼地上那人,皱眉道:「早知不捡他回来了,带着他怎么走?要不给他留点药,咱们自己走。」
「救人救到底。这个时候甩手不管可说不过去。」
「是。师兄说什么就是什么。」柳冥笑mī_mī地道。只要和师兄在一起,他的心情就变得特别好。
吃完午饭,柳冥让柳逸舟靠墙闭目歇会儿,自己不紧不慢地去给那人搭脉,一边皱眉,一边掏出些乱七八糟的药丸给他塞下,又硬邦邦地扎了几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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