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欣于这时抬头,也正看到这个动作,主动伸了手拉住那只往这边儿慢慢摸过来的手,对着李胜询问的眼神缓缓摇头,什么也不说。
等到准备好一切之后,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上皇笑呵呵地拉着水欣的手不放,两人出门一起乘坐龙撵。
“小时候你就爱粘着朕,朕做什么你都跟着,朕用什么你也要用,一不让你跟,不让你用,你就委屈得不行,小模样倒是招人疼,就是问的话也委屈到人心里头去——
‘凭什么不让我跟,我是父皇的儿子,是父皇的,自然父皇去哪儿我去哪儿,小狗还跟着老狗呐!’不然就是‘凭什么不让我用,我不是父皇的儿子吗?父皇用什么为什么儿子不可以用,不都是一样的吗?还是父皇小气,舍不得让我用你的好东西?’
再不然便是‘父皇不喜欢我不爱我了吗?为什么不跟我一起?我用的父皇都能用,父皇用的为什么我不能用?我不是父皇的儿子么,我身上有父皇一半的骨血呐,好歹还有一半呐,为什么歧视我的另一半?不然,不全用,用一半也成啊!’
也不知你哪里那么多歪理谬论的,若不是知道你还没师傅,朕都要把你的师傅撤了去,瞧瞧他教出来的是个什么学生,动不动就爱不爱喜欢不喜欢的… …后来,是朕亲手教你,一笔一划,一点一滴,把你从个小不点儿养到了这么大… …”
上皇的手比划了一下,因为看不到,他的手险些挥到水欣的下巴上,水欣轻轻仰了一下头,怕搅了他的兴致,并不出声,静静瞧着他已经衰老的样貌,跟着一起回忆那时候的一切,那时候正在壮年的他,回忆那时候自己的心情,哪里是对父爱求而不得的委屈呢?分明是故意找事,故意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回答辩驳自己的为难又无奈的样子,然后偷偷好笑。
那时候,自己总是耽误他批改奏折的时间,迫使他不得不在晚上多加班加点一会儿,减少了宠幸妃子的时间,而他,却从来没有怪过自己,或者说没有真正怪过,他对自己,便如对他那一半骨血一样,宽容到了骨子里。
也就是他这样一点点纵容着,自己才在他面前越来越没大没小,越来越肆无忌惮,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连在地上打滚乱喊也做得出,而自己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时候威仪的帝王是怎样目瞪口呆地看着,在最后无奈地笑,又一次割地求和,允了自己的要求。
不止一次地想过,若然他和自己是两个国家,他们之间的每一次交锋就都是以自己的胜利而告终,在面对自己这个国家的时候,他的表现哪里还像是一位英明神武的帝王,分明是一位宠爱儿子毫无底线的慈父。
那种无奈的笑容好像在说“唉,真是难办,谁让朕生了这么一个儿子呢?总是自己的种,就这么容了吧!”
“… …现在,已经这么大了!”摸着水欣的发顶,顺着他的发鬓摸到他的眉眼,然后是脸颊… …
知道他已经看不到的水欣眼含热泪地任由父皇这般描绘着自己的样貌,而他一声不敢出,把哽咽也都压了,就怕那哭声惹得他心烦,惹得他心下难过。
过了一会儿,龙撵停下,梅林已经到了。
扶着上皇在梅林走了一圈儿,父子两个心情很好地说了很多话,主要是上皇在说,他从来没有那么多话过,好像这会儿不说,以后就再也不能说了一样。
一个词早早地反应在水欣的脑海中——回光返照。
他逃避一样地不去想这个词,然而手却愈发冰凉了,两人的手是拉在一起的,交握着的手很容易感受到对方的温度,上皇发觉了,深深呼吸一口外面这久违了的新鲜空气,说:“回吧。”
再坐上龙撵,他就把水欣的两只手都笼在怀中,“贴着朕的胸膛暖暖。你身边的人都怎么伺候的,知道你容易手脚冰凉,出来也不带个暖炉,他们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
眼看着父皇又要发脾气,水欣忙依偎过去,如同往常很多次一样,拢着老爷子的肩膀,靠在他的肩头,撒娇一样含着鼻音说:“我才不要手炉,就要父皇给我暖!”
以前他撒娇耍赖,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没少用自己的小冰手小冰脚“偷袭”,回回成功之后都会狡黠得意地这般说,那模样虽有孩子的任性,却又透着某种渴求,渴求关注,渴求父爱,渴求那一份活生生的温暖。
熟悉的话语透着不一样的心情,水欣的心里难过极了,药医不死病,他的医术再好也不是神仙,所以… …泪水悄悄地流出来一些,被他借着乱蹭的动作蹭在了皮毛上,皮毛外的冷气好似瞬间冻住了泪水一样,脸上一冰,醒了神。
“你呀!”上皇嘴角翘起,这种被依赖被需要的感觉很好,一直很好,然而,却已经不是他抱着这孩子了,而是这孩子搂着他,他长大了,自己老了,快死了… …
回到宫殿的上皇心情依旧很好,甚至午饭的时候还多喝了半碗汤,到了下午的时候,更是难得有精神吩咐了一些事情,因为水欣不愿意离开,于是知道了云妃的事。
“… …虽是她的人,但到底不干她的事。”这般总结了一句,又拉过水欣说,“她虽不曾生了你,但一直对你很好,你也不要怪她失察,到底还是你母妃。”接着又对李胜叮嘱,“十九是你看着长大的,说句不当的,他跟你孩子也不差什么,朕如今是看不到以后了,以后你就多照应着点儿,当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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