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为双鸿鹄,振翅起高飞。
当年的誓言犹在耳边,难道到头来竟要落得生离死别的下场。
你若不在,鸿鹄孤飞,纵然天阔云高,江山秀丽,又有何人与共?
赵肃从宫里出来,一路回到府里,终究没能忍住,关起门在书房里默默流了一场眼泪。
因为性别,因为身份,也因为性格,他的感情藏得太深,太过内敛,不似朱翊钧那般外露,可并不代表他付出的比对方少,大家都知道他很伤心,可没有人能真正明白他心里有多苦,二十年的感情,从粉雕玉琢的小孩儿,到励精图治的帝王,赵肃在他身上倾注了无数心血,一想到朱翊钧很有可能随时撒手人寰,他的心就像被人生生剜去一块,痛苦无以名状。可偏偏身在其位,还不得不打点起精神,安排好内外一切,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更不容出一丁点差错。
眼泪流出来,心里就舒服许多,赵肃平复了一下情绪,拿起书案上的公文,几行入目,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吴维良就敲门而入,两人正细谈之际,就听下人过来禀报,递上名帖。
此时赵肃已经完全回复了平日里的镇定和精明,瞥了一眼拜帖上的名字,唇角一勾。
张四维。
吴维良凑过来一瞧,笑道:“老狐狸上钩了,他怕是为示弱而来。”
“他既想示弱,我岂能不领情?”赵肃也笑,转身吩咐下人,“你去回了,就说我这里还有客人在,一时半会抽不出空,请他稍等,不要怠慢了人家。”
“是。”
对方等不及,先找上门来,已是输了一筹,既如此,就该轮到自己摆摆架子,吊一吊胃口了,这样一来,对方心里就会越着急,觉得你胜券在握,对于谈判来说是很有效的,这也是官场上广为人知的法子了。
可广为人知,不代表就没用。
就如眼下,张四维在花厅喝茶,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心里确实像有只猫爪子在挠,越来越痒。
就在素来好修养的张四维等得快忍不住拂袖而去的时候,赵肃终于施施然来了,面色有点憔悴,可是笑容依旧和善。
张四维站起来,行礼:“见过元翁。”
纵然是私人场合,两人都一身便服,但首辅的身份摆在那里,还是礼不可废。
“子维无须多礼,倒是我姗姗来迟,让你久等了。”赵肃笑道:“我虽蒙圣上和诸位看重,居首辅之位,可毕竟才疏学浅,不敢当元翁二字,若凤磬不嫌弃,就喊我少雍好了。”
若换了平时,张四维一定会不冷不热顶回去,但现在,自己处于劣势,而赵肃主动伸出橄榄枝,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岂有不接的道理,闻言从善如流:“我冒昧来访,该我赔罪才是。”说罢注意到赵肃双眼略微红肿,吃惊道:“少雍,这是?”
赵肃也不隐瞒:“方才思及陛下病情,哭了一场,让你见笑了。”
从皇帝公布病情之后,朝野议论揣测之声就没有断过,许多人暗地里有些小心思的,也纷纷有所举动,但凡不会影响大局的,赵肃都不会去管他们,现在他需要搞定的只有一个人。
眼前的张四维。
张四维听罢叹息一声:“不瞒少雍,我日夜辗转难眠,亦是为了陛下的病情而忧心,只是如此主持大局,还要你多费心,若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凤磬定在所不辞”
这是示好的信号。
眼下局面对张四维十分不利,原本想要看赵肃笑话的心思彻底成了泡影,赵肃不单没有深陷重围,反而渐渐掌控了局势,许多事情到了他手中都能迎刃而解,真正让人有种“治大国如烹小鲜”的感觉,这也让张四维无法再干坐下去。
不管以后是什么光景,现在毕竟皇帝还在,张四维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未来,如果再不低头,赵肃完全有能力将他打压得溃不成军。
赵肃显然也很明白这一点,他轻轻一笑:“多谢子维兄,说起来,前阵子有人送了一份东西到我这儿,我本想找个机会交给你的,正巧你就来了,你且等等,我去拿来。”
张四维心下一沉。
需要让赵肃亲自去拿的,必然是重要的东西。
少顷,赵肃回来,手里拿着一本册子。
“子维兄,看看这个。”
张四维强忍焦虑地接过来,翻了几页,便再也维持不住镇定,腾地站起来,把账簿往旁边一摔:“少雍,这,这是有心人的污蔑、陷害!”
这是一本账簿,而且还是山西张家其中一房的账簿。
里头清清楚楚,一条一条列出明细,俱是张家近十年来阳奉阴违,兼并土地的证据。
照理说这种账簿属于暗簿,是绝不可能外流出来的,可现在的事实是,不仅泄露出来,还好死不死,落在赵肃的手里。
怎能不令张四维肝胆俱裂。
老实说,如果在明朝官员里一个个挑选,张四维本身还是一个才干不错的人,他具备一个政治家的眼光,也能站在大局上看待事物,而非作为政客只会搬弄是非,但是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他的家族。
山西张家,商贾巨富,家族里不仅有张四维,还出了许多官员,前兵部尚书王崇古,就是张四维的舅父,这样一个家族,已经不是一个纯粹的经商世家,而可称得上官商交错,势力庞大。在山西,张家是晋商的龙头,无人敢掠其锋芒。
有这么一个家族,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有人在背后撑腰,结成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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