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饱了。”柯明轩放下碗筷,说了句“书房等你”,起身离开餐厅。他实在做不到在这个时候跟柯司令心平气和地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虽然他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也没个称呼,但柯震山知道这是对他说的。
冯淑娴叫了两声儿子的名字,没得到回应,只好转头看向自个儿老公,脸上的表情明显不悦:“你们有事情瞒着我。”
柯震山目不斜视夹了一筷子凉拌牛舌:“没有,别乱想。”
冯淑娴将筷子重重磕在实木桌面上:“柯震山,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糊弄?从儿子受伤你不让我去看他开始,我就知道肯定有事。我不过问只是想等儿子身体好了再说,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
柯明轩拧开书房的门,径直走到阳台上抽烟。下午跟守着他的那帮特种兵动手打得太过投入,紧接着又开了两个小时车,肩胛神经一直紧绷着没什么感觉,现在吃了顿饭稍微松懈下来,才发现整条胳膊都有些发麻,点个火都费了半天劲。
然而点上了又根本没怎么抽,一根烟叼在嘴里,最后居然是自己燃完的。
大概是觉得有点亏,他将烟蒂摁熄在烟缸里,又重新点了一根。
第二根烟燃到一半的时候,门口传来柯司令的脚步声。
对于柯明轩这个儿子,柯震山自认已经给了他最大的自由。当初让他考军官学院,他偏偏考了传媒大学;毕业后不愿意进他安排的机关部门,非要自己创业;就连他在外头三天两头换的那些小情人,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那个小情人是男的,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在他看来,反正都是玩儿,男的女的区别不大。相对而言男的还安全一点,至少他不用担心哪天会有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抱着孩子到大院门口拦他的车。他柯家真丢不起那个人。
他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的儿子会跟谁玩出感情玩出火,因为柯明轩从小到大对自己的身份以及这个身份所代表的责任都非常清楚,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只要不踩过那条线,到了该结婚该收心的时候能够老老实实履行肩上的职责,他这个当爹的绝对不会对他这些破事指手画脚。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儿子会真的喜欢上一个男人,甚至为了那个男人连命都可以不要。他到现在想起车祸发生的那一刻,柯明轩不顾一切扑到边以秋身上,被钢筋贯穿身体的画面,都还久久不能回神。
他不敢去想象如果那根钢筋再寸一点,贯穿的是左胸,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差点失去儿子的恐惧和儿子竟然为了个男人不要命的愤怒让他在第一时间就做出决定——这两人必须分开。
当然,在查到边以秋的底细之后,他更加坚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一个前科累累不干不净的黑帮老大,就算是个女人,也不可能进柯家的门,更何况还是个男人。
可想而知,父子俩的谈判不可能愉快。两人甚至只说了几句话,这场谈判就宣告结束了。
柯震山问他:“你跟那个边以秋是认真的?”
柯明轩说:“是。”
柯震山:“能不能分开?”
柯明轩:“不能。”
柯震山:“无论如何都不能?”
柯明轩:“无论如何都不能。”
柯震山点点头,弯腰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到他面前:“你不如先看看这些东西,再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柯明轩知道他手上有筹码,但当他看到那些卷宗时,还是十分震惊。柯震山几乎把边以秋从小到大所有过往通通查了个透,包括他母亲是谁,怎么死的,几岁从孤儿院跑出来,在外面混的时候干了些什么,帮黎九做了哪些生意,解决了哪些人,甚至在桐山监狱有哪些犯人和狱警是他的情人炮友都一清二楚。
有些是边以秋跟他说过的,有些他完全不知道,而他刚被黎九捡回去的那几年,就是边以秋避而不谈的。就算聊天的时候提到,也是一两句话带过,不愿深聊。
那时候玖安还没洗白,做的全都是黑色生意,走私贩毒,杀人越货,火并斗殴,聚众赌博,地下钱庄……越往下看就越是心惊。他甚至都能想象边以秋拿枪顶着别人脑门儿扣下扳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嚣张的,不屑的,满不在乎的。其实就算别人把枪顶他脑门儿上,他也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他从六岁逃出孤儿院开始,就没有把自己的命当命,当然也就不会把别人的命当命。
柯明轩翻着卷宗的手开始发抖。不知道是因为下午那场打斗让他这段时间的复健一朝回到解放前,还是因为这些卷宗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他从认识边以秋开始,就是已经洗白的玖安边总,尽管他知道混黑帮的双手都不会干净到哪儿去,但这些阴暗肮脏的,血腥暴力的,赤裸裸毫无遮挡呈现在他眼前的犯罪事实,还是让他心疼得无以复加。
是的,心疼,心太疼了。想到那几年边以秋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的心就跟被人用匕首生生剖开似的疼。
“那么小,一个人会害怕么?”
他突然想起两人同居的第一晚,在君临天下顶楼的天台上,他问过边以秋的一句话。
“怕啊,怎么不怕。”
边以秋当时是这么回答的。
天不怕地不怕的边老大,也有过怕的时候。
在他的母亲因为吸毒过量死在他面前的时候,在他一个人在冰冷漆黑的破屋子里快要冻死的时候,在他被孤儿院的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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