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吃了苦,可朕却不知道,心里已经十分愧疚。如今外面想要清儿死的人不知有多少,放着你在外面,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朕后悔一辈子也不够。朕想来想去,普天之下没有比皇宫,比朕的寝宫更安全的地方了,这才出了此策,清儿却不领情。”他柔声道,语气里委屈的意味听着像个才过门的小媳妇。
云清却道:“陛下下得一手好哀兵棋。”
龙天煦立即变脸,怒瞪之,“不是说不许你说话么!”
云清无言以对。
龙天煦把手往他眼睛上一捂,道:“睡觉,养伤。就住这儿不许和朕废话了。”
云清用右手去拉他捂眼睛的手,被他抓着塞回被窝里,“你家里什么事情都没有,朝中的事情也不用你操心。现在,马上,睡觉。”
而后龙天煦冲着屏风外喊道:“德奂,把东西收了。”
有时候遇到一个蛮横、不讲理、你却不能揍他的人,你真就拿他没办法,而且最好不要和他计较,否则只能气死自己。
云清决定放过自己,睡觉。
龙天煦努努嘴,到屏风外面去改奏折。
他最近把奏折都搬进了蟠龙殿。
……
诸大臣都知道皇帝陛下近日把奏折搬到了蟠龙殿批改,早朝一下,除非真是十万火急、火燎眉毛的事情,否则你就别想见到这位一国天子。
刘去非对此感到有些疑惑,龙家治国的祖训一是仁、一是勤,当今陛下就是在还是孩提之时也没干过这种拒见臣子的事情,不过早朝照上,奏折都是认认真真改过放下来,所以也没耽误什么事情。
可见那金屋里就是真藏了什么娇,也不是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余下那关于皇帝想看着谁改奏折、抱着谁睡觉的事宜,就不是他一个大臣该管的事情了,故而刘去非并未深究。
他近日还在琢磨“云清通敌叛国”一案。
原是因他公然和皇帝叫了两次板,方把“云清叛国”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举国皆知,而今全国上下一致声讨云清之时,又是他寻摸出几分不对劲来。
一是提供云清认识北戎臣子这一线索的那个校尉有问题。
这人在云清还是校尉之时就是云清手下的军侯,他所属的这一批人是皇帝当年专门为对抗北戎训练的精骑,负责训练的人正是云清,这些人现今还多以云清为尊。所以刘去非当初觉得他不可能平白诬陷云清,这才觉得他的话有值得相信之处。
后来去查,果真有那么一个胡人,年前却忽然不知所踪。这才指引着众人开始调查云清。
近日刘去非却发现,这个人原籍是淮安宁县的,家中原是个小地主,后来卖地东牵,并不是大富,日子也还过得还不错。近日虽然也没有什么暴富忽贫的迹象,可他母亲腕上突然多了一只镯子。探子说凭着他的眼色,一眼便知是价值不菲的翡翠镯子。
能买得起这么一只镯子的钱,绝对不是这个校尉能正当得来的。
二是那个北戎胡臣。
这人曾经被人污蔑帮助北戎穆吉汗王的长兄格萨并肩王犯上谋反,被判五马分尸之刑,因过命兄弟相救,侥幸逃得生,一路逃来大律,至今已然三十多年,期间从未与关外有过只字片语的联系。
失踪前夕,他带着自己的汉人【又怎么了……】妻子、独子与其妻并长孙去苏杭一带探望妻子娘家亲戚,半路不知所踪,邻县在临近时候发现几具被人沉河的毁容浮尸,其中一具童尸脖子上的长命锁内里刻着的正是他孙子名字的北戎文拼写,因县令马虎,并未仔细查证,只是记录了事。
还有就是长安府尹今日偷偷送上来的这一封信。
从小偷身上搜出来的信。
长安世家文家与淮安王龙玉煌联络的这一封信。
真正让他知道这案子真的有问题的这么一封信。
想来两方都想不到,送信的人竟然能让小偷偷了信,而这信还来不及被小偷当成废纸烧火用,这小偷便因偷了盐务司主事的钱包被抓了,而这负责长安治安的府尹大人恰是独立与三方之外的新兴一派。
事赶上事,偏就这么巧了。
倒是天佑云清。
刘去非笑了笑,把案情整理好,放在案边,准备明日殿前奏君。
这是龙天煦不喜欢刘去非的性子却偏偏重用他的原因,这个人性子之耿直,有一码事便是一码事,该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不管为了说明他发现的事实,是得罪皇帝、得罪权贵、伤及自身利益还是前言后语是自己抽自己耳光,他都不会拐一下弯。
有人敲他书房的门。
刘去非抬头,见着灯光之下一个瘦小的婀娜身影,知是自己妻子,便笑道:“怎么还不睡?不是和你说我要忙到很晚,不用管我了么?”
“放不下心,便为大人煲汤去了。大人不睡,我哪里睡得踏实?”温婉的女声回答道。
“你啊。”刘去非倍觉温暖地微笑起来,他站起身,前去开了门。
推开门的一瞬间,才知道这人不是自己的妻子,却装得如此像。
“你?!”刘去非惊愕。
那人笑道:“你的妻子还在厨房给你煲汤呢,不过,现在这盅汤尊夫人正端着等大人到阴间去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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