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愣了一秒才掩饰住震撼的心情,急忙倒了一杯酒:“旧闻林总大名,十分敬仰,没想到您竟然这么年轻有为,实在太让我惊讶了!来来来我敬您一杯,我干了你随意!”
林惊蛰虽不爱应酬,但不爱和不擅长是两码事,闻言只是微微一笑:“汪总谬赞了,我这点小摊子在您面前算不上什么,在商场上,您才是我的前辈老师,这杯酒应该我敬您才是。”
“唉唉唉不敢不敢不敢!”见他竟真的作势要喝,汪全赶忙抢先一步一饮而尽,但不得不说林惊蛰的话还是说得他心坎里十分熨帖,放下杯子,他不禁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想他当初二十岁的时候聊猫逗狗的都在干什么啊!人家已经如此沉稳老练了。
随同他来混脸熟的那群人在他喝完酒后也纷纷上前敬酒,不过这群人显然就没有那么大的面子了,因此姿态都放得很低,甚至亲手端起瓶子给林惊蛰倒酒。
林惊蛰看着那个挂满笑脸为他倒酒的高瘦男人,对方虽然人到中年,却也轮廓英俊,一脸温文儒雅。
汪全见他目光停留了挺久,赶忙介绍:“给林总您介绍一下,这位是齐清齐先生,说起来和您和在座的各位还是同行呢。他在群南也做的地产生意,听说高速落成的消息后就赶紧到长青考察来了。”
“哪里哪里,我那点生意就别放在台面上说了,和各位老板的规模比起来不值一提。”齐清小心给林惊蛰斟了七分满的一杯酒,赶忙停了下来,放下酒瓶双手握着自己那杯满满的酒杯往前一送,“看来我这趟长青真是来对了,居然有幸和林总您见上了面,您在商场上的雷霆手段我可是仰慕已久啊,我敬您一杯!”
对着这个人,林惊蛰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齐总在群南做生意?”
齐清一饮而尽,闻言连忙回答:“是的是的,林总莫非去过群南?”
林惊蛰举起那杯酒,只喝了一小口,没有正面回答:“群南可是个好地方啊。”
“哈哈哈,那是当然,我们群南山好水好,还有不少著名的名山大川。有机会林总一定要去玩玩,也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齐清下意识将林惊蛰的回答理解成了他并没有去过群南,见他喝了自己敬的酒,心情十分愉悦,提出完邀请之后,甚至还伸手向后拉出了原本站在自己身后的女人,“来来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夫人江恰恰,也是我们齐清地产的总经理。”
他介绍完,小声在妻子耳边问:“你怎么回事?从刚才起就闷不吭声的。这些老板很重要,你不要那么心不在焉!”
江恰恰张了张嘴,她也不知道怎么说,总归从见到林惊蛰起她就觉得很奇怪,尤其是在听到对方的名字之后。
她为此胡思乱想,甚至琢磨起了一个非常荒诞的可能,整个人都惶惶不安了起来。
她垂首谨慎地打量着林惊蛰,林惊蛰与她对视,态度毫无异样:“自在娇莺恰恰啼,江总好名字,看来家里的长辈对您十分宠爱啊。”
江恰恰勉强笑了笑:“父亲读过几本酸书罢了。”
不可能吧?应该不可能吧?怎么可能呢?虽然都叫同样的名字,虽然年纪差不多,虽然外表让人感觉说不出的熟悉,但眼前这个林惊蛰怎么可能会是她所以为的那个林惊蛰?那个林惊蛰现在应该还在读书才对。
应该是重名吧?而且听话里的意思对方好像也没去过群南,江恰恰思来想去,仍旧觉得自己心底深处的那个猜测太过疯狂和不切实际了。
江恰恰离婚后和父亲断绝了关系,自那之后就再也没回过郦云的家,也从未想到要去探望儿子。她所说的“断绝关系”,就如同字面意义里那样毫不留情,她割裂了所有以往的背景,只当做自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别说去探望林惊蛰了,她连儿子的照片都一张没有。记忆中那个原本就很模糊的幼童形象十几年后早已经消散得刻意回忆都记不起来了。
思及此,江恰恰放下了些心。眼前这个林总年纪轻轻就气度非凡,还获得了如此惊人的成就,明显就是燕市那些大家庭里才能培养出来的,一个郦云小青年?她暗嘲自己真是想得太多。
她脸上重新挂上了热切的笑容,举起酒瓶亲手为林惊蛰重新斟满了酒:“林总的名字也很好听。惊蛰惊蛰,万物复苏,您的家人想必也对您抱有厚望。”
林惊蛰盯着她的动作,轻声问:“是吗?”
“一定是的!”江恰恰笑得讨好,“为了名字,林总,我敬您一杯!”
亲生母亲对面不相识,还一脸恭敬为自己斟酒,林惊蛰看着她的笑脸怔楞了一下,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
自己喝了这杯酒应该会折寿的吧?他心中自嘲地想,因此那杯酒只百无聊赖地沾了沾嘴唇,便随手搁在了旁边。
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碰上这两个人,如果可以的话,他倒宁愿自己一生都不要和对方相识。或许是一种逃避吧,但也允许他胆怯那么一次。前世的江恰恰和齐清击碎了他的生活,他的世界,他的一切,他是倒在他们脚边彻头彻尾的手下败将。
林惊蛰几乎不敢去回忆父亲去世后自己得知真相去找到江恰恰对峙的场景,那是一场亘古的噩梦,在以后的时光中巍然不动地伫立在他的梦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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