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氏亦步亦趋,闻言,掩唇笑道:“望岳先生确实严师。”顿了顿,又道:“严师出高徒。”
苏明曦摇摇头:“望岳先生是严格,唯独对一人向来温和疼爱有加。”
“嗯?何人?”
苏木氏抬目望去,却见丈夫神色惘然,目露伤感。微鄂,随即想起一个人。那人,曾是建邺出了名的调香天才,百年无人能及。
但那人比他的天赋还要出名的却是秋水之神玉骨之形的倾国美貌。
只可惜,天妒红颜,也妒英才。
那人,名义上,她该称呼一声,小叔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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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品则分别是倒架、水沉、土沉、蚁沉、活沉、白木。前三类为死沉,即在自然状态下可散发出不同的清香,后三者为活沉,只能在点燃时才有香味散发而出。”
苏明德抿着唇,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望岳:“我说完了,先生。”
语落,满室皆寂。
苏秀之和苏闻之目瞪口呆,惊讶异常。苏秀之更是惊讶得连苏闻之抱住他的手松开了都不知道。
望岳神色莫测的看他,沉默不语。
苏明德在这种沉默中慢慢褪去骄傲和得意,变得有些忐忑不安。
望岳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招手让他到身边来。
苏明德站定在望岳的身边,望岳伸手轻抚着他的脸颊,目光里掺杂着他看不懂的愁绪和复杂。
良久,望岳叹息:“真像啊......”
“像什么?”
望岳收回手,闭上眼不再看那双黑白分明的灵动大眼,“回去吧。这次便罢,下次再偷听,我便告知惠父。”
苏明德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眯了眼。脆生生的叫道:“谢先生不杀之恩!”
“哼!油腔滑调!”
苏明德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子,灵动活泼的打着鬼主意。
只要这次望岳放过他,管他下一次会不会告状。他还来偷听,反正不被抓到就是。
苏明德蹦跳着跑到苏秀之的身后,伸出食指戳他的后背,“乖侄子,叔叔要走啦。你要送叔叔,这是礼仪知道吗?”
苏秀之趴在书桌上不肯理睬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输给小他两岁的苏明德。他觉得很不光彩,很丢人。
“乖侄子?乖侄子~~~”
苏秀之一动也不动,就是不肯理他。
苏明德撇着嘴,“你要耍赖?你可输了。”
“小叔叔。”苏闻之大叫,“我、我替大哥——”
“苏闻之!”
苏秀之唰地站起,拳头捏得死紧,闭着眼涨红了脸,大吼:“小叔叔!行了吧!”
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瞪着苏明德,却对苏闻之道:“不必你来替我!愿赌服输。”
扬着下巴,蔑视着苏明德,用虚弱的高傲来维持自己的骄傲。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把面子看得比天大。
苏明德眯着眼笑,“那以后看见我都要叫叔叔哦。乖侄子,叔叔走了。”扬扬手,回身学着大人大步走,到得窗户边又呼哧呼哧地爬过去。
苏秀之捏着拳头,发誓以后见到苏明德都要绕道走。
十二岁的少年,面子比天大,义气比海深,崇尚话本里的英雄。而英雄,从不违背承诺。
所以,苏秀之宁愿躲着苏明德也不要违背自己的诺言。
用笨得可笑的方式来坚持守着微小的承诺,只有对未来抱持着热烈期盼的少年才有的性情,天真热烈灿烂如夏花。
然而苏闻之的义气、苏秀之的骄傲,两人的矛盾挣扎苏明德是完全不知的。
他只知输了便要认罚,而且苏秀之就是他的侄子。叫他叔叔本该如此,并无甚奇怪。
理所当然的事情让苏明德完全没有意识到苏秀之对于唤他叔叔这件事上,有多么伤害到苏秀之的英雄心。
他仅止于香道一事上七窍全通,而人情世故他却是丝毫不知。
大抵上天给了他于香道上的七窍全通,却只开了其余事上的六窍。
但,世上的天才都如是。
苏秀之撇着嘴坐回原位,心底里气愤不已。只发誓以后都不要见到讨人厌的苏明德。
而苏闻之在一旁察颜观色,见兄长仍郁郁不平的样子,便暗暗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两人表情变化如何,旁人尚且观得出一二,何况于观人一事上颇为精通的望岳?
他轻轻地掀开眼皮,当瞧见苏秀之郁郁之态,暗叹与当年的惠父如出一辙。不愧为父子。
至于苏闻之......望岳也只能叹一声:只恐情深不寿,端看他造化。
“苏秀之、苏闻之,你二人将沉水香品类、炮制、气韵、特点、形状以及典故抄习一遍,明日上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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