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的道理,打此开始在勤奋的傻七身上印验。没了庄稼可种,傻七把满腔精力都投入到学习和工作中。同事们的文化和理论知识大大超过他,实际经验却是不能相比。搞研究的人也大多心思专一严谨,一心为工作着想,少有人对傻七生出什么歧视鄙夷,大家相互学习帮助,倒是气氛融洽。不消一年,傻七读写的能力大约便提高到初中水平,参与的研究项目也有了重大突破,甚至在当年的十佳员工里,王小七的名字也是榜上有名……傻七把钱一分分的攒下来,在一个特殊日子的前夕买了个漂亮可爱的玩具娃娃,按着以前跟耿家佣人要过的林家地址,寄了个包裹过去。
年长的同事都知道傻七素来节俭少有花销,只在周末一位同乡来探时才会去厂里的招待所开个房间(该厂远离市区),一起吃吃饭什么的。那个老乡,想是不用交待姓甚名谁了吧,傻七走了没两个月,小三就再次跟家里决裂背井离乡的出了来,辗转在市区又找到一份餐馆的工作。薪水微薄,小三却坚持每周末坐两个小时的车去傻七那儿,在最便宜的招待所房间里亲亲热热的絮谈一番。所谓小别盛新婚,身处异地的俩人愈发格外珍惜这份情感,只是渐渐发于情止乎理……也许是两人平日都累得不清,难得见一次面不想只做那等ròu_tǐ之事;也许是小三每每顾虑到傻七纤薄的身体,怕强求会令他不适,甚或“意外发芽”;也许是过了二十岁又从农村进驻大城市的俩人,都或多或少的体会到些俩人关系的过分暧昧……总之小三和傻七终究未成那“最后一步”,反而是对彼此心灵上的关注更胜,好像又回到了过去简简单单的兄弟之情。
傻七和小三这头,就这么平平稳稳的进入了不瘟不火的平原期,俩人都以为平原后不是高原就是永久的平原,总之哪一种都好……只未曾想到,之后的不久,却由于外力的带入下陷成了盆地。纷乱的源头,恰是傻七好心寄给女儿的那只娃娃……
眨眼间小伶快三周岁了,小嘴大眼黑发雪肌生得比那芭比娃娃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岁不到就咿咿呀呀的说些简单词语,比如“老头”“秃顶”“痔疮”“变态”……什么的(= =|||),也不知是哪个佣人私下偷着教的。林老头虽然觉得这些词不够雅观体面,却也为这鬼灵精怪小娃娃的聪颖欢喜,愈发请来幼教专门教育。小伶真是没亏了那不菲的家教费,65厘米的小个子3厘米的小嘴巴,整天唐诗宋词儿歌乐曲叽咕个没完,爷爷佣人逗她问她,要不扳过脸不理,要不准一鸣惊人吓你个半死。虽然个性有些傲慢古怪,小伶总体来说还是个讨喜的孩子,只有一件,对她那有名无实名不符实的老爸,实在是刻薄讽刺到了极点。好比那日有客来访,林老头炫耀的让小伶给大家背诵《春江花月夜》,小伶面无表情背得正好,忽然见着油头粉面的老爸打楼上下来,也不知是触了哪根筋,突然就冲着他怪声怪气的吼起来,啊不,是鹦鹉学舌起来——
“啊……啊……用力……好舒服……哦……哦……忠明……忠明……”
……用石化僵傻寒死冷毙这种词都不足以形容当时林家父子的尴尬境地,那种奶声奶气的嗓音一清二楚喊出来的成人特定场合特定语句,怕是在场的哪位都心知肚明,只不好戳穿挑开,只一个二个干笑着打圆场,说小伶真是可爱有趣什么什么的……客人闷笑着走完后林老头把儿子关到屋里拿烟管噼里啪啦敲了一顿,禁止他跟耿忠明在家里胡搞,把孩子都教坏了。林成谕那个气啊,对小伶的不满更添一分,从此专捡没人看着的时候欺负她,打她屁股捏她脸蛋做鬼脸讲鬼故事吓她什么的,哪知小伶可不比一般娃娃,对大人那些什么“卖破烂的把你拐走”“警察叔叔把你抓起来”“野鬼半夜钻你被窝”之类的通用谎言毫不感冒,只倔得绝食小麻雀似的狠盯着那个别人让她叫爸爸的男人。怪的是林成谕每每见着小人精的倔强眼神,便觉得和那哑巴的大眼睛有些神似,不由的抱起小伶亲她几亲,只不过最后每次都以被小伶揪了头发抠了鼻孔踢了命根野猪乱嚎的收场……林成谕见这死娃娃是注定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便转着脑筋想整治她。最近突然发现小伶天天抱着个大娃娃玩不离手睡不离身,不免有些奇怪。以前家里不知给她买了多少娃娃她半天就撕的撕扯的扯扔得一片狼藉,这个娃娃到底有何特殊?佣人只说是打外地寄来的,没写寄信人地址姓名,只写了小伶收。拿给小伶以后她喜欢的不得了,就那么整天抱着粘着好像自己的亲人一样。
林成谕想想觉得不对,就趁小伶睡着的时候把娃娃从那小胳膊里拉了出来,上下左右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没觉得有什么特别,最后把目光落在娃娃的衣角,那里用红色的线细细的缝了一个红心,里面套着两个小小的数字:0和7。
林成谕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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