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弦辗转地找着去桑斋的路。
近两个月没有下过床,只觉得走起路腿一阵虚软,膝处隐隐酸痛,仿佛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一般,随时都险要倒下。
没有马这么回去真是有点困难,钟弦颇为认真地想。身上的银子大约只够沿途的饭钱和住客栈的钱,再买一匹马决计不够。若真的徒步回去,他还不识路,行速又极慢,估计一年半载都走不到彻涯谷,路上的银子也早花光了。
不过钟弦直觉白练并没有丢,那马跟了父亲多年,已经很通人性,若发现自己不见了定会寻过来,只是不知会有什么意外罢了。所以还是决定先找到肖拓再说。
走了很久,终于看到一块行书书着『桑斋』两个大字的石匾时,已经觉得体力不支了。
钟弦并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径直走进了桑斋。
进了庭院。不远处的长廊内,肖拓正一袭青衣,坐在廊椅上看书。
未及钟弦走近,肖拓便已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
“钟弦公子。”看到是钟弦,肖拓微微惊愕,连忙起身,将书收进怀中,笑着道,“外面冷,进屋里坐吧。”
两人一同进了肖拓的房内。
房间很干净,有着浓浓的书卷气息,一点看不出是江湖中人住的地方。肖拓的武功不弱,易容之术更是无人能及,然而房内除了满满的书香之外,别无痕迹。
肖拓有些尴尬,毕竟是他把钟弦劫到落月宫的。虽然原本钟弦自己也是要来的,但他还是忍不住自责了很久。此刻再见钟弦,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钟弦却似全然忘记了月余之前的事,开口道:“白练呢?”
肖拓噎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钟公子是说那匹马么?”见钟弦没有否认,便温温笑了,“请随我来。”
肖拓带着钟弦穿过几间厢房,来到院后的马厩。
马厩虽是木板茅草搭成的小房屋,里面却十分暖和。厩内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稻草,马栏上一左一右地拴着两匹马,那匹浑身雪白,鬃毛上有一缕黑色的马,俨然就是多日不见的白练。
白练正低头悠闲地吃着草,身体也比以前壮实了很多。
肖拓在一旁道:“你的马很通人性。我们没走多远,它就不知怎么在客栈的马棚里挣脱绳子跟了上来。甩也甩不掉,就在我的马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我停它也停。就这么一直到了凛栖谷,我便把它和我的马一起养下了。”
白练嗅到了钟弦的气息,抬起了头,温和湿润的大眼睛望了钟弦好一会儿,然后兴奋地打了个响鼻。
钟弦淡淡笑了,走上前去把马栏上的绳结解开。白练将头撒娇般地在钟弦身上亲昵地蹭了蹭。
门口的肖拓有些微微出神。他看过钟弦笑,不过很冷,冷得凉薄而不带感情。而眼前的钟弦虽然依旧只是在唇角漾起极浅的弧度,却让人很清楚地觉得,这匹马是他两个月以来彻底倾覆的人生中,唯一触摸到的一分宁静了。
钟弦将马牵出马厩。忽然见不远处一道白影迅速地闪到了身前。
容镜将一个系好的小包裹塞进钟弦的怀里放好,道:“这是治你腕伤的药,每日午时一换,务必记得。”咳了一声,严肃道,“不可多步行,尽量骑马。每日不得行过百里。按时换药,吃饭,休息。明白?”
下一刻,容神医觉得自己身为天下第一神医的尊严又一次被无视了。钟弦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问道:“怎么出凛栖谷?”
肖拓将自己的马也牵出马厩,骑上马道:“我带你出谷。”
告别了容镜——虽然容镜觉得钟弦那声没有一丝音调起伏的冷冰冰的“告辞”听了估计只会折寿,肖拓带着钟弦向谷外走去。
钟弦身上虽穿了厚厚的棉质长衣,但谷中凛冽的风依旧从脖颈处钻进xiè_yī内。肖拓看着钟弦白皙的颈项被寒风吹得已泛起淡淡的红,忙解下自己身上的连帽狐裘,给钟弦穿上。
钟弦没有推脱,也没说什么。肖拓心里松了口气。如果钟弦问他不会冷么,那么他若实话说自己有真气护体御寒,势必又让两人更尴尬,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不过这尴尬其实纯粹只是单方面的,对于尴尬这种情绪钟弦本人完全没有任何概念。
两个人一前一后骑着马走着,气氛极为沉默。钟弦定然不会主动开口,肖拓又自觉对不起钟弦,更不知说些什么。就这样安静地走了极为漫长的一路,钟弦似乎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然而和话痨容镜朝夕相处了二十四年的肖拓就很有些吃不消了。
肖拓不由忽然有些好奇当时在云岫山庄的八日,南宫离究竟是怎么和钟弦相处过来的。九成九的可能是南宫离自己倒贴,剩下一成只能是钟弦明智而果断地封了南宫宫主的哑穴。总之钟弦如果哪天能和『谈笑风生』一词扯上一点边,那么估计第三次江湖浩劫也不远了。
肖拓一路胡思乱想着终于将钟弦送到了凛栖谷谷口,只觉此生都没有压力这么大过。钟弦勒住马,对着他略略点头道:“多谢指路。”便要独自离去。
肖拓下意识地叫住他:“钟公子,我送你回谷吧。”
“不必。”钟弦平静地应道,双腿一夹马腹,马顿时奔跑起来,就这么飞一般从肖拓身边经过,只留下卷入寒风中的一句淡淡的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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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宫。
一个身着明黄色锦衣的男子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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