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离京城不远,若天亮时黑衣人还未回去复命,那人必然会筹划第二次行动。
右臂上的血浸透了床褥。钟弦不得已挣扎着坐起来,从怀中取出金疮药,撩起衣袖,将药涂抹在模糊不堪的伤口上。用床边小桌上的一截短木尺勉强固定住断裂的臂骨,用绷带一圈圈缠紧。
衣袖被血迹染红了一片。钟弦不由暗恼,早知如此,就不因觉得累赘而把那件连帽狐裘扔在上一个客栈了。
略一思索,钟弦叫来了客栈的小厮,让他准备一件新的白色长衣过来。小厮见他一身的血迹和地上满是暗色凝血的尸体,吓得面无人色。钟弦不耐地冷声叫他快点,那小厮才赶紧跑去弄了一件新衣服给他,哆嗦着乱手乱脚关了门,连忙退下去了。
钟弦穿了长衣,将包裹放好。挂上剑,也不再歇息,连夜骑上马继续赶路。
右臂此刻完全动弹不得,行动愈加不便起来。钟弦用左手紧紧拽住缰绳,勉强维持住平衡,沿着僻静的小路在夜色中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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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时分,绕了些许弯路之后,终于行至京城城下。
城门刚开。已有少数早行之人从城门进出。守城门的侍卫列成两排矗立于城门之下,手执长矛,侧附铁盾,神色端正,目不斜觑,皆尽肃穆而井然。
兵不懈怠,可知军纪威严,当朝之人必不是昏庸之辈。但相对而言就更加难以应付了。
钟弦调转马头,骑马绕过城门,进入了毗邻京城的白义县。
寻人问了绕过京城去端城的路,钟弦避开京城,沿另一条路向端城奔去。
开始的路宽阔平直,并没有什么变化。然而行了半日才渐渐发现,此县边缘处竟是人稀荒杂之地。沿途小路异常纷杂,行至中午,钟弦发现已寻不到正路了。
原本不识路,自然没有迷路一说。但往常凭着白练的记忆以及一人一马的直觉,尽管偶尔会绕弯路,终究还是很快便找到了方向。
此刻便全然不同了。
面前是并不平坦的山地。四周一片荒凉,左方是一片密盛却凌乱的丛林,右方山石嶙峋,崎岖险峭,碎沙遍地,杂草丛生。
钟弦望着两边的地形,心想,若是埋伏于此,定然胜算大增。自己从深夜赶路到现在,已是半分体力也无,全靠马在支撑。而山路崎岖颠簸,对敌方更是有利。
不过若真的出现在这里,那么只能说明自己被一流高手跟踪了。
钟弦面不改色地继续向前走去,决定从山脚绕行。
地势高低不平,而又不知哪方是出路,白练也试探着放慢速度,改成小跑。地上的碎石随着马蹄的起落不时向四周溅去,笃笃声中,激起一片沙尘。
策马越过林边之时,忽然,一阵劲风从身后袭来,钟弦敏锐地感觉到危险,猛地俯身,一支箭险然擦着掠起的衣襟飞过,狠狠扎在地上的碎石之中。
果然还是被跟踪了,钟弦心道。左手勒紧缰绳,一夹马腹,白练立刻向前狂奔起来。
林中之人怕射箭失了准头将人杀死,便都骑上马,从后方包抄上来。
十几个黑衣人骑马追赶,那马都是西域壮马,蹄速如飞。白练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撒开四蹄寻路狂奔。
地势所迫,竟堪堪被逼上了山路。山路碎石嶙峋,寒凛的山风迎面刮在脸上,划出刀割般的疼痛。劲猛的风力吹得钟弦窒息,快到极限的速度已经让他要支持不住。急剧的颠簸让他几乎要坠落下马,左手紧紧勒住马头上的缰绳,手心处已经渗出了血迹。
巨岩峥嵘的山间只有一条险路可循,风沙漫天中看不清到底行到哪里。狂奔了不知多久,白练的速度突然减慢下来。钟弦勉强在狂风中睁着双眼,不远的前方,赫然是一道断臂悬崖。
黑衣人越逼越近,白练无路可走,钟弦猛地一拽缰绳,在离崖边一丈之处骤然停下。
十几个黑衣人迅速将钟弦包围起来。
钟弦并没有在意身后的情形。骑着白练又向前走了几步,立在了悬崖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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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吹乱了黑色的长发。瘦消的脸苍白得失了颜色。钟弦淡漠地向悬崖之下望去,在冷风中润上水色的黑眸清明而冷寂。
目之所及,浮云缭绕,残崖断岩锋利如刃,深不见底。
黑衣人看着站在悬崖边的背影,不由都怔愣了片刻。
为首之人见钟弦面朝悬崖,再向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连忙上前几步,开口道:“钟弦!跟我们回去就可,太子殿下不会对你怎样!”
钟弦无动于衷,纤弱的背影在呼啸的风中直挺着,显得愈发单薄。
十几个黑衣人心下都不由慌乱了。太子严令要活捉此人,如果有半分差池,自己就无法复命。
为首者浑身的肌肉紧绷着,飞快地寻找着一个能成功挟住崖上之人而又不会一同坠落深渊的位置。
那人将马调向离钟弦二丈远的右侧,双足一踢马蹬,眨眼间便欲从侧面扑向崖边的钟弦。
所有人都屏住了气息。
忽然,钟弦动了。
他紧贴着悬崖的边缘,缓缓调转了马头。
背向悬崖,望着密不透风的包围圈,钟弦的唇角漾出一个极淡的,似冷似嘲的浅笑。
在所有人的惘惑中,他平静如水的声音淡淡道:
“走吧。”
☆、擒获
一辆深灰色的并不显眼的马车在树林中穿行。
钟弦被点住穴道,坐在宽敞的马车里。那个为首的黑衣人坐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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