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将军的援军还没到么?”陈言脸色有些凝重,他看着城下,“对方攻势如此猛烈,我们只怕等不到援军,云峡关便要被攻破了,少将军要不要往安阳城里避一避?”
尉迟锋瞪大了眼睛:“父亲临走前命我死守云峡关,我绝不会后撤,”他有些狐疑地看向陈言身后,“陈将军,那是什么?”
“这些是床弩,此番没有从建安带什么现成的军械,这还是拆了几件旧军械,让他们连夜改装的。”陈言说完,向后喝道,“都准备好没有!”
“回禀将军,皆已齐备!”
城下的砲车已在点火,火光冲天,映着四周的雪地,简直耀眼。就在此时,云峡关城头令旗摇晃,无数的箭雨随着数十枚重矢一齐落下,城下数百步内的人马几乎无人幸免,连附近的几架砲车也被重矢击成了碎片。
城上得手的士卒们还没来得及欢呼,只见几枚火弹猛然被抛了上来,热浪滚滚,顷刻把附近的几人吞噬了进去。
“还有几架砲车离得太远,床弩准头不行,根本射不中。”
陈言抚着城墙,轻声叹了口气,而后沉声道:“点派兵马,随我出城迎敌。”
尉迟锋有些惊讶:“陈将军,现在对方阵型未破,出城还是太过危险了吧。”
“事到如今,已不是在乎性命的时候了,”陈言头也不回地走下城墙,“既然不能眼睁睁看云峡关陷落,便只有出城赌这一局。”
骑兵的铁蹄率先冲出城门,而后紧跟着的步卒蜂拥而出,砲车暂时停止了攻击,两军潮水般战到了一处。
陈言出城只带了万余人,几乎顷刻就被对方包围了起来,他的目标很明确,并非是敌军后方大帐,而是砲车周围那支守卫步卒和数百名炮手。
身侧源源不断有敌军冲上来,两旁的亲兵以长刀封路,却还是挡不住这些骁勇的燕虞人。陈言手握重剑,刚俯身砍倒一名步卒,却见侧面又闪过一个人影,身旁的人比他反应更快,已一刀削下那人的头颅。
陈言转头看向这个身手矫健的年轻人,却对上自家侄儿的脸,不由一惊,随即怒吼道:“我命你与尉迟少将军在关内驻守,你为何出城?”
陈绍脸上还溅有敌军的鲜血,他举起长刀:“叔叔,你总不能永远关着我,我是陈家的子孙,生来便是要上战场的,”一片雪花悠悠地落在他举起的刀上,被血的热度所融化,水珠直流向刀刃,他压低声音,“我便是战死沙场,也绝不后悔。”
陈言略有失神,他看着侄儿的侧脸,仿佛看见初上战场的自己,他点了点头:“好!”而后策马,率领大军直奔向敌军阵前。
军械笨重,全然比不上骑兵的机动,守卫炮车的步卒和炮手几乎瞬间就死于这万人的摧踏,鲜血和烈火同时燃起。陈言抬起头,只见后路已被燕虞轻骑重重封锁,他高举佩剑,高声喝道:“散开!”
敌军的阵型忽然变了,两侧长展开来,如同双翼,中央的旗手已经高举起了令旗,似乎正要挥下。
“叔叔,”陈绍不知何时靠近了过来,低声道,“他们这是……”
沉重的声音如同雷鸣,隐约从敌后传了过来,那简直不像是马蹄声,而是巨兽出动的声响,震天动地,让人胆寒。
“是燕虞的重骑。”陈言点了点头,他在这种时候,倒显出大将的从容,转头对侄儿道,“盯住后军,退者斩!”
陈绍凝重地点了点头,转身拨马掉头,却听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惊呼。只见燕虞军中的令旗官正要挥下手中令旗,却身不由己往后一仰,竟是被一箭穿透额前,倒在了地上。
不止是燕虞大军,连这边的禁军士卒们也震动了,那是燕虞中军,距此大约五六百步,任谁也不可能射那么远的箭。况且那箭射来的方向根本不是这里,竟像是从燕虞后军中射来。
“是卫长轩!”陈绍突然大喊,他看见冰原上有一匹青马踏着纷纷扬扬的碎雪奔驰而来,那人身后跟着大批燕虞骑兵。那一人一马如同从天而降,风驰电掣般穿插而出,那手提着弓箭的青年赫然便是卫长轩。
陈言立刻举起重剑,低喝:“一营二营弓箭掩护,陈绍,你率精骑营前去接应。”
“是!”
卫长轩浓黑的长眉上已结了一层冰霜,他死死握着手中的弓箭,在突围的最后关头还向中军方向射了一箭。羽箭带着疾风钉入了燕虞的王旗,在重重围拱下的那个男人揭开纯金的面甲,他看向箭矢飞来的方向,眯起了鹰隼般的眼睛。
燕虞军队展开的两翼不断向前,几乎要把出城的这支大昭军队全然围住,就在这时,云峡关墙头响起沉重的战鼓声响。随着鼓声,云峡关的大门机括响动,缓缓开启,随着鼓声跃出的是一支白甲的骑兵,那是尉迟贤的嫡系军队,他们身后,数万大军高举这火红色的大旗从城门里缓缓涌出。
陈言紧绷的面色终于有所缓和,他低声道:“看来尉迟将军请来的援军还算及时。”
在永安五年到永安六年与燕虞的这场边境战乱中,这是云峡关最为危急的一战,东西两面城墙俱有坍塌,其中以西面城墙最为严重,六丈的城墙几乎只剩三丈有余,墙头尸骨连横,守军死伤万人。
面对大军压境,拓跋信派出了手下五万精锐赶往安阳,稍稍缓解了这次边陲的危机。燕虞牙帐下右将军阿史那努尔率兵暂且退去,却驻扎在云峡关两百里外,虎视眈眈。一时两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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