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我,我是一个虚无主义者,无产阶级嫌弃我,花花公子们享受生活都来不及呢,当一切都是虚无的时候......”
“少来了,多读了两本书就在我面前念绕口令了。”
“你以为我喜欢哪!不过也很有用哟。上次子涵收到了一封情书,当时就傻眼了,你知道上面写的什么?”
“难道是阿拉伯文?”
“不,中文,每一个字都认识: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你出去比赛连个明信片都不记得寄给我一张,什么态度啊。”
“那你怎么帮的他?这个是《诗经》的句子吧?这么文绉绉的,估计是哪个女大学生写来的。”
“接受曰:岂不尔思,远莫致之,拒绝可曰: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万路特意将“人之多言,亦可畏也”八个字念得格外重,孟飞怔怔地站在原地,门外的鲍博听到万路那抑扬顿挫嗓音,顿时脚下像生了根一般站住了,走他后面的西园寺隆秀毫无防备,于是直直地撞了上去,两个人来了个前胸贴后背。
“你怎么了?”隆秀很奇怪。
93、罪与罚 ...
“这就是你回来的原因吧。”孟飞的声音虚弱而飘摇。
“我只问你,这本子里面写的,你干过吗?”
孟飞浑身都在颤抖,良久之后,终于点点头。
“啪!”“啪!”
万路面无表情,孟飞只觉得脸上火辣辣一阵灼热夹杂痛楚,万路的手掌大且厚,打起人来,非常之疼。但是孟飞没有躲,就站在那里,心甘情愿地被扇耳光——这是已经迟到了近二十年的惩罚,太轻了,实在是太轻了。
“你这个人也单纯不到哪里去,我想我们之中,真正单纯的,也就只有天一了吧,可惜了......其实你应该感激司机,40集的剧本是我写的,现在拍的12集版本是他删剪出来的,帮你隐瞒了当年那些龌蹉事。”
尹真?孟飞的眼睛睁大了。
“这些年我总是在想,你嫉妒天一的才华,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他身上,害的他身败名裂……我何尝不是?如果当时我愿意站出来为天一说两句话,为他辩解,为他说出真相,事情大概就不会那么不可挽回了……韦方平……呵……我只恨我那时候还不如尹真有勇气,起码事情出来之后敢当面跟他翻脸……现在哪怕我今天把这些都拍出来,哪怕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事情不是那样!又能怎么样?死了的人永远也不可能活过来!”说到这里,万路这个八尺男儿几乎声泪俱下,近二十年来日日夜夜萦绕在心头的愧疚、自责一齐爆发,他的拳头“砰”地一下砸在桌子上,桌上的台面玻璃顿时“咔嚓”裂开了。
孟飞什么都没说,唯有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当年他们所有人其实都清楚,但所有人都在装糊涂!他、万路、尹真、韦方平……
人之多言,亦可畏也,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那……尹真为什么要……”孟飞最后问了这个问题,为什么尹真最终选择删去后半段,保全自己原型的形象?
万路闭上眼睛:“他说,天一若还活着,恐怕也不愿意看到我们三个人恩断义绝,你还记得吗?我们是中国三刀客,是中国花样滑冰黄金一代,也是他的榜样……”
孟飞已经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天一,原来,到头来,还是你救了我……
“我们……真的配不上这个称号。”万路喃喃。刀客,一个何等光明磊落的称号,但万路、尹真、孟飞当年的所作所为,最终玷污了它。
当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劈胸揪住孟飞的衣领,脸对脸、一字一句地低声道:“大桥说不要提当年的事情,我也不想再提,再提我恨不得再给你两耳光!滚!”说完,狠狠将他掼到了地上。
孟飞失魂落魄地爬起来,往门外走的时候,万路又叫住了他:“回去好好干,我知道你带的那个孩子,无论是技术特点还是艺术表现,都仿佛是另外一个天一……赎罪可不是碰碰嘴皮子的事情!”
孟飞微弱地点了点头:是的,万路放过自己,不是因为原谅了自己,而是因为鲍博!
毁了自己,势必影响到鲍博这个由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孩子,他是无辜的,他也是中国花样滑冰男单的希望!
而门外的两个人却在僵持不下。
西园寺隆秀表示,不该获得的东西,他不会要的,按照合同上的说法,他们最多能获得的报酬,只有4000元,而现在剧组却支付了12000元。
鲍博却有不同的想法:“每集1000元,也就是说,剧组大概决定,让我们来演这12集而不是原计划的4集,所以才会给这么多报酬的!你没发现吗?我们的戏份,从14岁开始,一直演到了18岁!”
也就是说,不再用原计划的那两个偶像演员来演15岁以后的两位主角。鲍博内心是为这个决定欢呼的,他和西园寺隆秀虽然没啥演技,起码外貌不会对不起观众,特别是对不起观众的眼睛和智商——那两位计划请来的偶像剧明星嘛……都奔三的人了,哪里像未满二十的高中生!
迟天一死的时候17岁,当时,即使最年长的万路,也才23岁。
西园寺隆秀不为所动,径直上去敲门,敲了好几下之后,门才开,开门的正是本片第一男配角兼制片人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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