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顾晴朗并没有发什么微信给他,无非是他在工地拍的照片,有时候还会拍拍植物,那颗作为头像的仙人球很可能正被顾晴朗养在家里。
顾晴朗得知答案觉得情理之中,又问:“你等会儿准备做什么?”
袁越吃完最后一口饭,不自觉舔了舔嘴唇,歪头说:“享受独处时光。”
顾晴朗眼神暗了暗,起身将桌上的碗收拾了,袁越没动,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顾晴朗把碗捧到厨房洗了,他看着他的背影,终究有些不忍。
袁越站起来走到厨房门口,因为厨房哗哗的水声,自己不得不调高音量说话。
“你以后别再来了,并不是做一顿饭就可以让我对你改观。”袁越看着这个背影顿了顿,又继续洗碗,心里涌上一股烦躁。
他不希望别人对他好,他没东西可以来还。
他做不到像个坐享其成的胜利者无条件地去接受,所以对于顾晴朗,他只希望就此打住。
“这些都是你要做的,我没有强迫过你。别浪费时间了。”
水声停住,顾晴朗甩了甩手,几滴水珠洒在地上,他转身一步一步逼近袁越,袁越鼻间深吸一口气,侧身转头躲开。
顾晴朗没有再靠近,只是抬手压了几根袁越翘起的头发,轻言轻语,缱绻绵长:“一顿不够,那就很多顿,这些都是我要做的,你没有强迫过我,既然你喜欢吃,就不要拒绝。”
袁越挠了挠手心,走回客厅,整个人陷在沙发的角落,打开电视,等电视的声音嘈杂地响起,才道了声:“随便你。”
“还留了些菜,你晚上可以吃,我先走了。”顾晴朗把剩下的菜包了保鲜膜放进冰箱,转头见袁越没有反应,又走到他面前。
袁越正在看一部最近挺火的电视剧,剧里的男女主人公因为误会而吵得不可开交,大雨磅礴,戏剧性十足。
袁越眼睛看得一眨不眨,软软地缩成一团,不说话的样子看上去无害至极。
顾晴朗真的不知道拿他怎么办,过去的一切他不知从何说起,也不想说。
在袁越的表现下林余声明显是他喜欢的人,可袁越为什么会对林余声有这样的感情,顾晴朗真的不知原因。
顾晴朗见到袁越那年,自己正是高三,之所以会去南欧巷的餐馆,只不过是因为父亲的一句话。
父亲说那家餐馆有很凶的老板,却有百吃不厌的手艺。
可顾晴朗第一次去,就见到那时的袁越为了不把热锅翻到他身上而把锅子朝着自己。
所以抱着对他的感谢,第二天顾晴朗又去了那家餐馆,却很久没见到袁越。
他问过店里的人那个瘦瘦小小的小孩儿在哪儿,店里的人告诉他是他爸带他去治病在医院休息。
顾晴朗就这样一直等着,那句功夫不负有心人,真的灵验到了自己身上。他等到了袁越,也意外地得知了这小孩儿喜欢吃的东西。
那个瘦瘦小小的人站在自己身边等他点单,顾晴朗瞥头看了他一眼,白白净净的,脸上没有表情,看样子是不记得他了。
可是却很单纯。
虽然他一声不吭,但在推荐时微微低下的头,有些踌躇的手指与表情不会骗人。
脖子的后方有个小小的月牙,怪可爱的。
如果我点的东西吃不掉,你们是会扔掉么?
顾晴朗早就和店里的伙计打好关系,那伙计笑得油光满面,说着当然会扔,不过有小孩儿会偷吃。
所以他每次来都会点块糯米糍,长久以往,像是个习惯,他不知道那小孩儿能不能吃到这个,但他就当他能吃到。
顾晴朗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幼稚的人,但不得不承认,这次的幼稚里还夹杂着一丝浪漫,即使这一点认知都是后话。
只是之后顾晴朗将要一同去画画集训,他学画画,是自己喜欢,即使家里人很反对,但他也如叛逆少年那样,强硬了一把,于是他把这个点糯米糍的任务交给了林余声。
林余声写作业的手顿了顿,皱着眉表示不理解,认为顾晴朗这一做法很不正常。
顾晴朗只是嚼着口香糖,校服的白衬衫被颜料染得红一块绿一块,手里的画笔一勾一划,对林余声说:就当帮我个忙。
可当自己画画集训回来时,再回到餐馆,才知道那个小孩儿不来了。
女老板刚刚骂完一个不付钱的客人,转头就不耐烦地回他。
那小孩儿继父死了,自己就跑啦,真是条养不熟的狼。
顾晴朗啊了声,把手里的那幅画攥紧,脸上的可惜藏不住,这画上的小孩儿正咬着糯米糍,明明挺甜的,现在倒觉得有些苦。
11.
“你挡着我了。”袁越蜷着腿头往左边挪了挪,只见顾晴朗定定地盯着自己,深邃的双眼像要将自己吸进去。
电视演到最关键的时候,男主角在雨中抱着女主角大喊,就算你不记得我也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好。
顾晴朗听到这句话才回过神,低下头,左手搓了两下自己的额头。袁越听他叹了口气,很轻的一声。
“走了。”顾晴朗说。
说完便转身走到门关,弯腰穿上鞋把门打开,发出吱呀一声。
袁越静静注视着他的背影,电视里的台词都听不太清。顾晴朗的背很宽,骨架坚实且透露着坚毅。顾晴朗没回头,走得不带停留。
直到门关上,袁越才将视线转回电视。
房间里还弥漫着没有褪去的菜香,电视里的男女主角相拥而泣,矫情得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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