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根本不敢询问。
其实潜意识也该知道吧,如果真的喜欢自己,他们早就……之所以没有那种行为,不就是表明了这一切都是错觉吗?这不过是赫连祖出于善意一手为沙振打造的美梦。
细思则恐极,越是和赫连祖相处的久越是如此。
赫连祖这个人……就像是戴着一张美人的假面。
始终都面容平静,对任何事都淡然处之,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引起他情绪的波动。他所表现出的温和,他所露出的那种清浅的笑容,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意味。
沙振有时候甚至想,那是一种最深度的冷漠。
按理说沙振不该有这些奇怪的感觉,明明赫连祖积极的凑过来,主动对沙振好,沙振应该沉浸进去才对。
或许是因为寿数有限,不管沙振多么快乐,仅剩的日子时时都在提醒他马上一切就都结束了。就算他不刻意去想,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悲哀总会不留神间蹿进他的血液,引起他灵魂的颤栗。
因此他常常会静下来,像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以及身边的赫连祖。
第一次意识到赫连祖的不真心是某次两人一同前往沙振的家。
沙振是本地人,家与学校离得不算远,步行二十分钟的样子。
而赫连祖是北方人,他提过他家人在这里为他准备了一套房子,就在学校的家属楼,所以赫连祖独居。
每天赫连祖都会送沙振回家,那次两人走到一个转角时,身后一辆摩托车忽然贴着沙振身边疾速驶过。
因为离得太近,沙振的小腿被骑摩托的人支出来的脚狠狠地踢了一下,他当即就跪了下去。
那辆摩托车也被阻断了势头,大大的偏离了一下方向之后停下来,摩托车主人回头扫了一眼,又起火迅速离开了。
沙振的腿似乎失去知觉了一瞬,但眨眼间剧透袭来,他一动不敢动,小心的伸手摸着疼痛的地方。
碰到腿的时候另一只手同时摸了过来,沙振回过头,看到赫连祖半蹲在自己身后,试探着碰触自己的腿。
见沙振扭头看自己,赫连祖看着沙振的脸问,“很严重吗?骨头疼不疼?”
沙振摇摇头,不确定的说,“好像肿了……”
赫连祖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搀起沙振的一条胳膊,“我扶着你走吧。”
沙振点点头,被半拖着站着起身,一瘸一拐的靠着赫连祖的力量往家走。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什么,当时沙振的脑袋也有些放空,好像不知不觉间就到家了。
赫连祖将沙振送到大门口就停在原地望着沙振进门,沙振将门阖上时回头看了一眼,赫连祖已经不在了。
其实那一刻就总觉得怪怪的,直到夜晚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怎么忽然就想明白了。
在沙振被车撞到之后,赫连祖既没有对肇事者感到生气,也没有对被撞得自己表示心疼。
他只是理智的提供他所能提供的帮助,贴切的待在沙振的身边,安抚他送他回家。
感觉上有点像医生对待病人,大家本来就没有深厚的感情,照顾关照病人只是出于职责。
某种意义上来讲,自己可不就是病人吗,还是个命不久矣的。所以自己到底有什么资格去奢望赫连祖的感情呢?
可能是从那时候就开始注意了,越是仔细观察就越会发现赫连祖掩藏在微笑之下的不认真。偏偏赫连祖却总是做出一些似是而非的事,让沙振处于希望与失望之间,反而加深了痛苦。
在某次沙振亲眼看见赫连祖和一个看起来似乎是学姐的人调笑,还伸手暧昧的在对方脸上轻抚了一下,被摸的人巧笑嫣然的立刻在赫连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见到了赫连祖发自内心的那种亲切笑容,沙振才恍然大悟。
他太傻了,外表真的不能代表一切,看起来非常美好的赫连祖,实际上就是一个非常轻浮的人。
如果真的是严肃认真的人,怎么会那么随便就答应自己所说的恋爱关系?他所做出的那些似乎亲昵的抚摸以及偶尔的亲吻,不过是对方的一种小游戏,自己每次都沉醉的目眩神迷的蠢样子,一定让赫连祖笑死了。
在完完全全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沙振就决定了“分手”。
不要那种虚假的关系了,那些对沙振来说只是打击,只有痛苦。
而这时大二上学期已经进入尾声,其实十二月份一结束,沙振就会退学回家了。毕竟第二年来临就是他的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死去,他不想死在学校里。
十二月三十号那天,沙振第一次主动要求赫连祖陪自己去海边。沙振从小在临海的地方长大,对海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不过他听赫连祖提过因为从小到大一直在北方长大,从没亲眼见到海。来到这里之后去过海边几次,但觉得和印象中不太一样,和他曾经见过的江水没什么区别。
那时候沙振其实很想说他知道一个地方看海特别好,那里并不是景点,知道的人也不多,但是沙子很细,看起来海面特别辽阔。只不过因为地点太远不好走,而且赫连祖提这件事时两人才刚刚在一起,沙振始终觉得紧张,就没能开口说出来。后来想说也错过时机了,他始终不好意思主动向赫连祖提出什么要求。
赫连祖果然非常好说话,不过沙振还是忍不住解释了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见面,谢谢赫连祖一直以来的照顾。
赫连祖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只说没问题,可以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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