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铭佑,你进来帮我一下!”
不知道他从哪里淘出来一件褪色的t恤,下`身搭着一条水洗蓝的牛仔裤,衬得他高高瘦瘦,阳光活泼。
虽说一个成年男性出门暂住不需要太多的东西,但归拢起来也算繁杂,摊在地上的旅行箱显然难担重任。
郑铭佑叹了口气,从箱子里挑出一些零碎东西,才拉上拉链。把箱子立在旁边,然后指着床上的一小摊东西看向柳满
“你去找找有没有塑料袋纸壳箱之类的,把这些装下去”
柳满点点头,身子一晃,又是到处翻翻找找。
郑铭佑这才在卧室里信步观光,停在了墙角的小桌子前。上面还放着那天从研究所拿回来的停职申请书,这两天仓促之间竟忘了这个。依柳满现在的精力和学识去上班太过勉强,幸好研究所是签约制,合约期间内无法单方面解除合约,交了申请书上去,他的位子应该能缓一缓,倒不至于丢了工作。
"找到了纸壳箱,”柳满也顺着看了看书架,问郑铭佑,
“你说我要不要带两本专业书,也不能这么一直傻下去啊。”
这是失忆以来,柳满第一次展现出他对未来的探索,郑铭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所有的安慰都是空话,方方面面和社会脱节的感受一定不会很美妙,像是闯进另一个世界的迷路人,摸不清楚规则和伏笔,融入不能亦不被接纳。
最后,郑铭佑还是只能说上一句不痛不痒的安慰。
“都会好的。”
柳满显然对他这敷衍似的安慰没什么感觉。
“这是我刚才找到的备用钥匙,给你一份吧,以后可能还有要用到的地方,拿着能方便点。”
柳满不拿他当外人的态度让郑铭佑有点心虚,毕竟他只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一个故人。但是在柳满坦荡荡的目光里,他那点龌龊的小心思实在是见不得光。
其实柳满哪有郑铭佑想的那么复杂,他只是想着,既然郑铭佑仗义相助,自己也应该给予与之相当的真诚。
虽然两人出发点不同倒还是达成了最终共识。
打包好行李,用闲床单盖好家居,奔向了同居生活。
郑铭佑注意到柳满每次出门的时候都会一瞬不瞬的观察着周围,开车回去的路上,柳满的视线就一直探向窗外。
“停车!停车!”
柳满雀跃的像个看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拍打车窗框。
郑铭佑有点惊奇,倒也听话的靠边停下车。
柳满跳下车,双脚不住的在台阶上踏着步子,等着郑铭佑锁好车,就拉着他奔向”糖果”。
再次回到车上的柳满带着心满意足的笑,才给了郑铭佑一个解释,
“我想起来之前收拾客房看到了一个鱼缸,刚才看到鱼,就想养几条试试。”
郑铭佑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坏叔叔,自然不会在可接受的范围内随意剥夺小孩子的天真和乐趣。
“想养就养吧,你可要照顾好它们。”
回到家里,匆匆放下行李,柳满就开始忙进忙出的给新成员安家。
光是摆放的地方,柳满就换了好几处。要不是郑铭佑催促他穿件外套出去吃饭,他能一直玩下去,不亦乐乎。
没了激动的小家伙,客厅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郑铭佑和清凉的鱼缸两两相对。
柳满不知道,其实那是一个乌龟缸。
在柳满从合租屋搬到学校宿舍后,郑铭佑路过菜市场时看中了一只小乌龟。
郑铭佑拎着它回家时还在想,也不知道柳满看见了会不会笑话他,这是和王八对上眼了。
可惜的是,柳满再没有回来过,不论是看龟,还是看人。
有一次他喝了酒,一直在敲乌龟的壳,
“你看看我吧,你伸出头来看看我呀”
这个在外强装成熟的男人,褪下了他的壳。
活像个独守空闺只能蹂躏没有抵抗能力小动物的怨妇。
然后,恼羞成怒的小乌龟就狠狠的咬了他一口,疼的他都把乌龟甩出了缸。还顺手赏给乌龟壳一个裂缝。
大半夜跑去医院打了破伤风不说,还给值夜班的医生护士送去了笑料。
第二天,郑铭佑就联系了一个兴趣奇葩想养爬行两栖动物的同事,决心要把这狼心狗肺的乌龟送出去。
可是早上他把它带出家门,晚上又带了回来。
一人一龟就那么一直不咸不淡的相依为命。
在某个手指即将痊愈的下午,麻痒的指尖勾的心里也麻酥酥的。
郑铭佑突然涌出对柳满无法抑制的想念。他甚至连堵车的时间都忍受不了,挤着晚高峰的地铁,奔向柳满。
从闷热的地铁站出来的时候,一缕晚风吹醒了他的躁动。
郑铭佑挪着步子走到实验楼下,披着夜色混在高大的树荫里。
从七点到十点,从微凉到入夜。
他一直静静的看着。
看到柳满关了仪器,闭了灯,锁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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