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急了还会跳墙;这些贪官污吏为求自保,手段往往更加丧心病狂。”
杨言辉感叹。
前暗卫发现自己很难反驳,沉默了下方道:
“如今只盼是我多心。春草和陈三郎之事,便麻烦你遣人调查了。”
“柳大哥客气了。这事儿也是我分内之责,谈何麻烦?”
说着,少年语气一转:“说到这个,柳大哥对接下来如何查起可有头绪?”
柳行雁自然有头绪。
可看着眼前人满脸的跃跃欲试,他想了想,还是问:
“若是你,会从何着手?”
“唔……首先是夜探府衙,看看靳云飞的‘血书’是否有假,并确认陆逢查抄的账册等可供翻案的物证是否还在。若在,陆逢充其量只是和光同尘,还未到同流合污的地步;若账册已毁,陆逢的嫌疑就更深了。”
顿了顿,“至于靳云飞的死因……迁坟入土之前,我曾让人二度相验过他的遗骸。靳云飞颈部确实有被外力扼住的迹象,但是否自行上吊已经难以判断。若要确认,恐怕得设局逼问当时职守的衙役和负责的仵作。”
“做得不错。”柳行雁赞道,真心实意地。
杨言辉不意他有此言,一时竟微微红了脸,连唇角都不由自主地勾起了浅浅笑意。
但他随即一声轻咳,掩饰般地微微侧首,又道:
“再来便是夜探陆府、陈府、温府等,找找他们相互勾结的证据了。若密探方面的情报仍可用,从日常纪录也能窥得一二端倪。”
“……确实。”
听他一连说了几个府,柳行雁差点没绷住脸,好不容易才挤出了勉强称得上认可的两个字,“但此法须得慎用,最好是有了具体情报再下手,省得一击不中、徒然打草惊蛇。”
“……嗯。”
少年红着脸──这次是窘得──一应,又道:“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便是设法探明‘钱袋子’搜罗古玩珍宝运至京城的途径。他和武忠陵往来这么些年,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露;再怎么扫尾嫁祸,也不可能把所有牵涉人等一应灭口。如此一来,只需探明途径,想来必能找到相应的突破口。”
他微微一顿,又道:
“至于如何着手……今年九月便是国公爷六十整寿,怎么说都得大办一场。我以搜罗寿礼为由放出风声,自然会有鱼儿上钩。”
对方都提了“国公”二字,柳行雁当然不可能置若罔闻。他也没故作惊诧,只问:
“你说的可是安国公?”
“正是。”
杨言辉颔首,“柳大哥想必早就猜到了──我出身安国公府旁支,因意不在朝堂,十五岁便离京出外闯荡;不想经过缙云庄一事,兜兜转转,还是入了公门。”
“世事难料。”
柳行雁淡淡道,不禁又想起了去岁于他堪称“翻天覆地”的种种经历。
但他旋即拉回了思绪。
“此事可照你说的办,但身边须得带足人手,莫要贪功冒进、因小失大。”
“我明白。”
“之前说的几项,审问衙役仵作之事我自有手段,你只需等着结果便好。倒是那一连串‘夜探’……”
“嗯?”
“时机合适我自会安排。你我既为搭档,似昨夜那般孤身犯险的举动,便莫要再做。”
年长的男人义正词严地告诫。
杨言辉点了点头,表情煞是乖巧。
见他应了,柳行雁也不再多说,只道:“时候不早,我先回房了。食盒记得让人收走,等消食后再睡。”
“好的。”
少年似乎对他这番叮嘱颇为受用,从起身一直到将人送至门口,面上始终带着笑模样。柳行雁受之感染,兼之查案一事前景可期,神态也略略放松了少许,道了夜安后便自转身出门,回房安置了下。
半月的光景,转眼即逝。
为免隔墙有耳,那日之后,柳行雁便退了客店的房间,搬进了杨言辉在城中的院落。二人白日分头调查,夜间或碰头商议、或协作夜探,倒也有了不少收获。
首先是靳云飞的死因。
柳行雁身为暗卫,自有一套刑讯逼供的窍门。探明目标后,他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手,很快便由仵作口中问出了真相。
据其所言,靳云飞确实是上吊而死,但身上却有些受人箝制的瘀青。他怀疑靳云飞被人迫着强行上吊,上头却说那瘀青是靳云飞被收押时挣扎留下的。他与靳云飞非亲非故,自然想着明哲保身,便在记录上略过此节,将靳云飞定性为自缢而亡。
靳云飞死因有疑,当值看守的衙役自不可能置身事外。靳云飞是夜里出的事,当时职守的衙役有三,两人看门、一人巡守。柳行雁逐一设套审问,这才由几人口中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
出事那晚,有个自称是靳府仆役的人前来探监。因他备了好菜好酒,又有师爷手写的条子,几人都是老油条,也没多问便将人放了进去,趁着酒菜尚热急吼吼地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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