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都不想以这种方式火,完全高兴不起来。
有一条评论,不太显眼,语气也并不激烈,他看在眼里却无比扎心:
“我是老粉了,你的每一首歌我都会去听。我还记得上学时第一次失恋,一遍遍听着《倦鸟》流泪;我还记得《金鱼》,那张专辑十首歌,班里每个人,每首都会唱;我还记得我买了一个很贵很漂亮的本子,专门为了抄写你的歌词。这样的感动,好像很久没有过了。不知道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
他给任晓飞打电话:“把我这个月的通告都推了。”
任晓飞很吃惊:“为什么呀关总?正是形势大好的时候,应该趁着热度多接几个啊!”
关澜:“热度什么热度,我要热度做什么,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他口气很冲,任晓飞有些被吓到:“哦……好的关总。”
关澜:“我要在家闭关两天,这两天只要不是公司要倒闭,就别找我。”
任晓飞心里苦。他做助理的,老板不上班,工作量就要翻番。不过关澜现在心情很差的样子,他也不敢废话:“好的好的。”
灵感这玩意是个小碧池。它总会在你吃饭、睡觉、或者忙得吃不了饭睡不了觉的时候,像一道惊雷劈进你的脑子;而当你关起门来,焚香沐浴斋戒更衣,想要专心致志搞创作的时候,你的脑袋里却装满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好像装着整个世界,其实就是真空。
他跟个多动症儿童似的,拨弄拨弄吉他,摆弄摆弄钢琴,演奏了几遍洋娃娃和小熊跳舞,又开始演奏两只老虎和粉刷匠的remix。等到他可以编出一本儿歌大全了,他终于对自己承认:写不出来。
这就很尴尬了。
他简直要陷入哲学的思考:我真的会写歌吗,我之前写的歌真的是我写的吗?一定是代写的,是假的吧。
烦得很。
他开始翻通讯录。习惯性地翻到最底下,手指堪堪点到“周骏卓”上面,又撤了回来。
周骏卓的名字底下是庄麟。
他点了下去。
关澜:有时间吗?
等了一会儿,意料之中地没有回音。
他发朋友圈:创作卡壳怎么办?
在一片抽烟喝酒打炮的调侃声中,有一个回答特别清流。
庄麟:跑步。
关澜笑了。
庄麟仍未想明白自己那天为什么突然手贱,回复了关澜的朋友圈。
他一回复出去就觉得大事不好,自己只要理他他就要黏上来,这个人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接近自己的机会!
果然,关澜就开始约他一起跑步。
庄麟既然回复了人家的状态,就不好再装看不见,只能说没时间。
关澜: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庄麟:我最近都特别忙。
关澜:在忙新专辑吗?
庄麟:对。
关澜:那正好,跟你蹭一点灵感。
关澜:明天早起半小时吧,不耽误你正事。
……啊,这个人真的好烦,根本甩不掉!这要让人怎么拒绝啊!
不过,约在一大清早,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关澜说跑步,就是真的跑步。穿运动装去公园,身旁是跳舞的大妈和遛鸟的大爷。
庄麟穿着球鞋和运动短裤,青春无敌腿长日天,挺拔得像一根嫩生生的水葱。
关澜——关澜穿着运动衣居然很精神,一点也不像沉湎酒色的人。
不过内里还是虚的。跑了三圈,对于庄麟来说这叫热身,运动才刚刚开始,关澜就已经开始喘了。
关澜:“哎,我们……走一会儿吧。”
哼,一股弱者的气息。
关澜久不运动,这一下虽然累,倒确实觉得精神振奋了许多。
正一边慢走一边调整呼吸,就有两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子凑上来,黑亮的眼睛里闪着光:“你好,你是不是关澜呀?”
关澜都没反应过来。
关澜:“对,我是关澜。”
两个女孩子对视一眼,兴奋地连连尖叫,语无伦次地表白,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求合影、求签名。
说实话,这是关澜头一次在街上被人认出来,他对此毫不习惯。
两个小孩走了,目睹了全程的庄麟开口调侃:“关老师现在很火啊。”
若是平时 ,关澜或许就笑笑过去了。然而这一刻,在他度过了又一个灵感枯竭的焦躁夜晚之后,他被庄麟话语里那一点讽刺的意味刺痛了。
关澜:“你觉得我很喜欢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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