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遥挑了挑眉:“……啊?”
宁桐青想了想这话该怎么说比较合适,片刻后,他斟酌着开口:“就是见一见你班主任,告诉他在你爸妈回来之前,谁是你的紧急联系人。”
“那您会给我开家长会吗?”
乖巧的小孩有的时候会问出根本无法预料的问题。宁桐青离开中学生活太久,已经彻底忘记了这世界上还有家长会这种东西了。
“如果你妈没意见的话,可以。”片刻后,他补充,“但我会把成绩单给他们看的。”
展遥又飞快地眨眨眼,看起来并不担心这个问题。
学校平时不允许校外车辆驶入,不过车上坐着一个骨折的在校生就另当别论了。铁栅栏徐徐打开,视线所及处没有建筑,有的是两排巨大的香樟树,笔直的柏油路看起来像是被这些古老的树染绿了。
他们开车经过篮球场,还是上课的钟点,场子上没有人,宁桐青看见展遥朝那边飞快地望了两眼,问:“就那儿摔的?”
“嗯。”
“赢了吗?”
展遥的眼睛瞬间有了光,又故意轻描淡写地回答:“当然。”
雁洲只有高中部,教学楼修成一个回字形,年级越高,楼层数越低,展遥的班级在四楼,上楼的短短一程里宁桐青听着此起彼伏的朗读声和若隐若现的讲课声,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在这个地方,是过于格格不入了。
从楼梯走到教室门口要经过一排窗子,这时某个心不在焉的学生发现了展遥的踪迹,顿时更没心思听课了,甚至轻轻敲了敲他手边的窗子。
展遥显然听见了,他冲对方挥挥手,示意他赶快听课去。
但他的示意显然没什么用,很快的,更多人发现了展遥的返校,越来越多的目光投向窗外,等他真的出现在教室门口的一刻,一句“报到”话音未落,一阵山呼海啸的掌声和欢呼声龙卷风一般在教室上空汇集,更快地冲向了门边的当事人。展遥两个字被青春期的男孩女孩的声音一再地喊出来,热烈而真挚,欢喜而鼓舞,正上课的老师起先有一点发懵,居然也没有制止这场欢呼。
这样的阵仗别说让宁桐青看愣了,就连处于欢呼的最中心的展遥,也终于露出了和他年纪相匹敌的无措和害羞。他的耳朵又一次红了,抿着嘴在教室门口站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想起来朝同学们挥一挥左手,又更快地抓抓头发,回座位去了。
他甚至忘了和宁桐青道别。
这时老师终于反应过来,一拍桌面:“上课!上课啊!还要不要上课了!”
这欢呼声直到宁桐青走到走廊尽头的年级办公室外还能隐约听到一点动静。展遥的班主任是一位很年轻的女士,穿了高跟鞋也直到宁桐青的肩头。他先替展晨夫妇道了谢,表示孩子受伤那天多亏老师和同学们及时把人送到医院,接下来展晨两口子因为工作有一段时间回不来,展遥这边有什么事,都可以第一时间联系他。
他说得很客气,老师听完也很客气地一点头:“展遥一直是班上很优秀的学生,这次他因为班级荣誉受伤,同学们也都很关心。我和校务办也沟通过了,他现在这个情况,如果不住校,也是可以的。”
“他父母都不在,一个人在家恐怕更让人不放心。”
谭老师愣了愣:“这么说也是。那这样吧,我们随时保持沟通联系。展遥还小,骨折恢复不好,将来就麻烦了。”
“我工作的地方离学校不远,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联系我。如果我要出差,也会提前和展遥、特别是谭老师你沟通。”宁桐青依稀觉得班主任的口气有些微妙,但他一时也抓不住这微妙语气的源头,就还是按照过来路上想好的计划说下去,“那谭老师你多费心。”
谭老师很客气地点点头:“展遥是我的学生,都是应该的。”
告别谭老师,按理说可以离开学校了。但没什么道理的,宁桐青专门绕到了展遥的教室外头,又远远地看了他一眼——
展遥坐在最后一排,上了石膏的右手垂在胸前,显得有点孤独。可他的脊背挺得很直,大概是因为受伤了没法做笔记,神情格外专注。宁桐青看了他大概两三分钟,他始终没有觉察到教室外的目光。
省心。
这两个字又一次从宁桐青的脑海闪过。他不再多看,转身下楼去了。
下楼时不忘给展遥发短信:“你好好上课。记得我说过的,有任何事,我是你的紧急联系人。”
展遥的回信过了很久才传回来,宁桐青算算时间,唔,正好是午休的时候。
而那条短信也只有一个字:好。
三天后,当宁桐青又一次匆匆忙忙赶到一附院的急诊科时,很想把之前的“省心”两个字吃下去。
认识没多久、分别没几天的青年人坐在急诊室里,一言不发地听医生训话:“哎前几天摔断胳膊的时候我和你说什么来着?别以为年轻骨头长得快就胡来。我和你说,好些你这个年纪的小伙子,断了手不小心护理,一个月来三次,结果等拆了板子一看,一只手比另一只短两厘米。这事我看得多了……”
听到最后两句,展遥那本来就因为痛而发白的脸色更白了。
“展遥,你怎么回事?”
这一开口,瞬间治疗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
展遥扭头,见来人是宁桐青,下意识地想站起来,被医生一瞪,又乖乖坐了回去;谭老师见宁桐青来了,暂时也不管展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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