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下变了脸色:“这是什么话!朕是你父皇,你是朕的皇子,天之伦次,天理昭然,不言自喻。你那些谬说妄言,再不要出口!”
脑海中却闪过少女泫然欲泣的面孔:“陛下,你已经有这么多妻子了,为什么一定要乌奚也做你的妻子?”
当时至尊帝王是怎么回答的?天长日久,时过境迁,全然忘记了。
宋微双手掩住面目:“那你告诉我,我娘怎么死的。”
“你不是……都知道了?小隐,伤心往事,何必……”
宋微很干脆地打断皇帝:“你不敢讲就算了。我不会跟你进宫去。我娘亲无辜丧命的地方,那种龌龊场所,你还要我去住?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若一定要把我弄进去,除非时时刻刻绑着我,否则迟早有你后悔的。”
皇帝很想生气,到头来却发现一个字也没法反驳。忍了又忍,最后道:“那你在宪侯府把伤养好,我给你准备所宅子,等伤好了就搬过去。”
宋微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下大拇指,哦也,皇宫暂时不用去了。不过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再加把劲儿。
冷冷道:“我也不想在宪侯府住下去了,我要离开这里。我自己有钱,不用你准备宅子。”
皇帝觉得他这态度大可商量,和蔼道:“你是皇子,自有宗正寺给你预备府邸。只是仓促间不甚妥帖。父皇知道你不乐意住在这里,事急从权,暂且委屈一下。”
对于未公开的六皇子而言,除了皇宫,就数宪侯府最安全。在皇帝看来,这是道非此即彼的选择题。至于小情人间的矛盾,在安全问题面前,当然退居其次。
宋微发了一会儿呆,忽然翻身,背对皇帝。
“小隐?”皇帝瞅着他的背影,觉得这赌气的模样也很可爱,心中愈发柔软。揣测一番,温声道,“你不想看见独孤铣,朕叫他滚远些,保证不到你面前烦你。住到伤好,咱们就搬走,啊?”
宋微没说话。半晌,恹恹道:“你走吧。我也不想看见你。”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显出低沉萧索的味道,一派心灰意冷。
皇帝当然舍不得走,反被他这副脆弱模样激起无限父爱:“小隐,听父皇的话……”
宋微猛地回过头,睁圆眼睛瞪住他:“我不想看见他,也不想看见你,你听不懂么?你明知道我委屈,为什么还要我受着这委屈?我活到这么大,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日子好过得很,丝毫不觉得没有父亲有何不足。你说你是我父亲,我倒要问你,父亲就是特地叫我来受委屈的么?我满心以为找到了一生相守的真心爱人,为此不惜自毁前程,背井离乡,抛别亲友,令慈母肝肠寸断,万没想到……会是一场骗局……”
言辞间真真假假,实则话到伤心处,泪水在眼眶里汇聚,雾蒙蒙一片。
门外守着的三个,尤其是门口两位,一字不落听得分明。宪侯神色惨然,奕侯莫名惊诧。饶是魏观素来老成持重,也瞠目结舌望向身边另一位当事人,浑然不觉自己的失态。
望着宋微红通通湿漉漉的眼睛,皇帝完全忘了就在几天前,宪侯跪完剑鞘跟自己诉苦,如何觉得他可怜,一颗心彻底偏向儿子这面,脱口道:“你贵为皇子,将来要什么样的没有?何必总惦记一个宪侯。”
门外的独孤铣立时被劈傻了。
只听屋里宋微道:“啊,我懂了,你当年就是这样对我娘的罢?你贵为皇帝,要什么样的没有?上完了拍屁股走人……”
“放肆!你、你……”皇帝气得根本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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