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欲离去的少年回过了头,认真想了想后,觉得这个问题难答得很,便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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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向觉得,这世上三教九流皆有其可爱之处,唯独做官的最无趣,一个一个都假惺惺阴恻恻,直叫人受不了。而一群无趣的官里最最无趣的便是小王爷。玉王府治下极严,稍有差池,便予膺惩。偷盗剁手、妄言剜舌,若有人胆敢来此画舫之地寻柳问花,只怕梅公公少不得要多上几个鞍前马后的跟班。
见我使了个眼色,一群妖娆女子便拥上了季米,嘴里娇声说着“季少侠何不去奴家那里玩乐一番,奴家可香。”便连搡带扯将他推出门去。
季米惊骇地瞪圆了眼睛,一副无所适从的处子模样,连连唤我的名字,“简……简森……”我朝他挥了挥手,露出名为“玩得开心点”的喜庆笑容,以兹鼓励。
知他被拉扯远了,卡于喉间的一股腥甜便再掩不住,咳了我个半死。我是实在不喜自己而今这副弱如扶柳的病秧子模样,简直像个受!
“怎么咳得这样厉害?”半坼扶我躺在床上,偎在我的身边,以手为我顺气儿,叹道,“这般为他着想,可见你是真的上心了。”
“他也知道。”我怕季米见我难受时自个儿难受的样子,他的肠子天生不打弯,喜怒哀乐都傍不住脸。稍不留神便有可能演变成两个大老爷们相对泪眼——那就太酸了。“半坼,我若真害了重症一命呜呼,你当如何?”
“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半坼既不是名门淑女更不是贞洁烈妇,该当如何?!你若死了,我就为你披麻戴孝守丧三年,三年后笙歌裳舞,一切如旧!”
“妙极!妙极!”我忍不住抚掌大笑,俄而又叹出气来,“若他也如你想的一样,倒好了。”
半坼见我闭目休息半晌,气匀了,脸色也渐渐缓了。便说,“你有何想要问的,半坼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话说得这样生疏,难道你我二人就不能续一续旧日的情分么?”我揽她入怀,打趣道,“莫不是还在气我当年不告而别?”
“不是时候。”她轻轻将我推开,淡淡道,“你现在回来,只怕再也走不了。”
“圣上是何时病的,而那些京官之后如何反应,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将你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皆说于我听。记得,品阶愈高,须想得说得愈加详尽。”甭看这些京官平日里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一旦扒光了裤子,全是张嘴兜不住下巴的qín_shòu。要寻一个听八卦的地儿,非酒楼茶肆莫属,然要打探正经消息,窑姐儿可不输克格勃。
听得她缓缓道来,一件一桩那样详尽,忽觉心里有些不忍。“半坼,假使有好的人家……”恰才红娘湘女悄悄与我说,几个月前有个京官想要续弦,对那足以将人醉入酩酊的琴音一闻倾心,有意替半坼赎身。却被一句“不舍与相处多年的姐妹分别”为由,给推脱了。
“半坼已经嫁了。”她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柳眉微皱,轻轻一言便断了余下的话。
稍稍一愣,这个不美的女子,定神看我的情态总是美得如此惊人。我轻咳了几声,淡淡一笑道,“你嫁错人了。”
“娶不娶是他的事,半坼只当自己嫁了。”
“可惜他情有独钟,没这个福分。”摇了摇头,又咳了几声。
“好一个‘情有独钟’!”半坼笑意明朗,只道,“可不像你这浪荡子能说出的话来。”
“方才湘女所言,那个更有可能母仪天下的女人,是谁?”我存心岔开话题,却被她接下来的一句话惊得险些落下床!
“还能有谁?既是朝中首辅郝阁老的掌上明珠,也是‘笑倾天下’小王爷即将过门的妻子。”
第 28 章
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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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玉王府,便是将多一个人的玉王府。
新郎一身绝艳的红绸,面若桃花,犹似少年。眼见堂下高朋满座,却迟迟不迎那红顶轿子入门。
克郦安站于他的身旁,轻声规劝,“王爷,莫再等了,再等吉时便过了。”
倪珂淡淡地回了身边人,“故人不在,何来‘吉时’?”
“卑职早几日潜人往湖州接了老王爷,可老王爷他……有事脱不开身……”
“这门亲事本就是他的意思,我知道他不会来。”
“那王爷等的是……”
“我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便只是朋友,也该来讨一杯喜酒。”倪珂黯黯一笑,道,“果然还是我……想得多了。”
克郦安心思玲珑,一向擅于揣摩小王爷的心意。听他一言,便扬声让人迎进了新娘。
兴许是久待闺中羞怯得极了,郝阁老的独女郝玉菡在左右丫鬟的搀扶下,莲步一移一颤,走得跌跌撞撞。不想脚下不曾踏稳,竟一下伏身栽倒。喜帕也随之一同掉了地,露出新娘子一张妆扮得一丝不苟的脸。
惋惜、奚落、痛心疾首、幸灾乐祸,千人抱千心,却都难掩其口。一时语声四起,满座哗然。谁又能想到,“笑倾天下”小王爷的妻子,居然是个歪鼻斜眼的丑妇!
郝玉菡自小养于深闺,从未出门见人。全然不谙世事的她,哪里见过这等噪杂不堪的场面!只觉周遭的每一声笑每一句话都像一口唾沫啐在了自己脸上,竟如同十岁女童一般捶胸顿足,当场伏地大哭。
“你闹什么?”倪珂走向她,站在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面前。
“我……我要回家。”早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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