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这便是开诚布公,绝我所有后路了。
我顿时名声大震,走出门时总能迎来许多匪夷所思的目光,连《荒野》的知名度都连带着不断蹿升。
我晓得戏子此番作为的目的;他是把我推向了明处。世人皆知十三春雨行事磊落,是艺术大师;而我梁学程是个散家救人的好先生,他与我一起傲然地站在那里,别人反倒不会去怀疑什么。
有得必有失。梁婉仪自那天起就不再见我,我亦无可奈何。
我想她心里应是既喜欢我又欣赏十三春雨的;所以对我们俩之间的这事,矛盾胜过不解,但也不屑于听我解释。
从此十三春雨多了个诨名,叫校长夫人。每每有同谋或是报馆来我家拿文稿,总会探头探脑地往里屋瞧上一番,调笑般问句:“校长夫人也在嗬?”
我不理会。
才子与旦角的佳话,清时就有许多,放在这时也无甚新鲜,我便懒得去演绎。
大多数舆论是艳羡的,然而也有一些可以说是不解、愤怒的,就如蜗居在《荒野》的孔非圣。
我与他解释,又贿买了好些灰褂去探戏子的底细。可他们个个无能,皆说十三春雨就如他表面上那样,一来是美,二来心肠也善。
于是末了也只得出一个结论——十三春雨不容小觊。
“你且小心着他。”孔非圣如是警告我道。
我点头称是,仍不与他研学,拿了几份画刊就移步回家。
……
与那来路不明的淫.荡戏子半推半就地过着,这一年就这样没什么波澜地过去了。
说是没波澜,那也是只对我而言;天下还在乱着。十月的时候国军攻下惠州,浙奉大战也于次日爆发,然而这战火暂时烧不到京师,我也就随遇而安。
乱世中,只需学会自保便罢。
戏子仍与我相交甚密,毫不避讳地邀我去看他新编撰的剧本首演,在谢场时身段窈窕地欠一欠身,再朝我抛几个柔柔媚眼,真是让一众看客羡煞了我去。我很安然地受着,日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周旋在学校和《荒野》里,掐指算算,也只不过多个纠缠的尾巴而已。
如今愈来愈多的人都认为,《荒野》只是一份单纯地尊奉德赛的杂志,与世无争得就像个深闺里的清纯姑娘。这就极好,是我想要的结果。
国军开始南征的时候,京师有几大名门中学复校,分流出去一些我的学生,我也因此清闲了不少。梁婉仪不再对我避而不见(许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才子),又对我恢复了些热度,我便时常去拜访她,只是不再像以前那般热衷了。
戏子竟也和我一起去拜访梁婉仪。虽然他洗去了花旦的妆容,穿上男子尊贵儒雅的唐装,可举止投足间却像个真正的校长夫人,与梁婉仪更是相处得姐妹一般。
一旦得闲,必定不动声色地对我引诱;夜晚更是对我频频逗弄,没有一丝矜持可言。
就我的内心而言,的确是不想动他的;可作为一个康健的男人来讲,这抗拒颇有几分无奈。
“一个洋人给我买了房,学程,我们搬去那里住如何?”他吊在我的脖子上,两条嫩白大腿紧紧地缠着我的腰,扬着细眉道,“梁家风水虽好,始终是晦气了些。”
我知道他口中的洋人是路尚德,却也懒得管。我不在意是否有人对戏子殷勤,正如我不在意他对我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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