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谁信啊。
可是为所欲为久了,品尝鲜血多了,迫人屈服惯了,连自己也觉得自己不像个人了。
人是会害怕的,怕失去,怕孤独,怕疼痛,他大概是太久没有体会到这些感觉,如今突然一起涌过来,难免有点措手不及。
明明很困乏,闭上眼却无法入睡。
那一幕不断在眼睑中上演,被风吹起的衣角,迷了眼睛的短发,还有眼梢挑起的凛然……不得不承认,苏远总有办法吸引他的心神,那一刻他的目光完全无法移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手心的玉佛扔出窗外,毫不犹豫。
风声呼啸带走那一抹莹白,听不见任何留恋的话语,只剩下那句铿锵的宣告:
你给我的新世界,有我,就不需要我姐了。
什么样的疯子才会有这样的作为?至亲被人利用致死,还能这样面不改色地站在他身边。这已经不是单纯意义上的信任,这是赔上全部身家性命的赌博。
一个让他赢不得,又输不起的赌博。
郁辰忽而笑了。
谁说只有苏欣是天才,那苏远分明也是玩弄人心的天才。
*******
这一夜不是只有一人睡不着,直到晨光初上,苏远仍然呆呆地眼望天花板。
他没想过,真没想过随意的一句试探就探明了郁辰对苏欣的利用。不是不恨的,只是那个人那样坦然的承认,反而让他恨不下去了。
他了解苏欣,也多少有点了解郁辰。这两个人都是算计的高手,如果说苏欣真是单方面被郁辰利用的话,他就能恨得理所当然,可事实似乎不完全是这样。苏欣斗不过谛,可她斗得过郁辰。
她利用郁辰保全了倾注所有心血的黑匣子,利用自己的死逼迫郁辰留下了苏远的命,更是利用留下的线索让郁辰夺回了那枚玉佛。
苏欣安排的一步步,走的都是绝路。
想起姐姐,苏远下意识地抚向胸口,没有像往常一样触碰到那块温玉,不禁有些落寞地移开手掌。然而他一点也没有后悔那时候的举动。
他不想让姐姐继续深陷在这个无止境的噩梦里了,他也不想让自己迷失在无可挽回的恨意中走不出来。外面的风吹在脸上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不能坐在这个世界的井底看天空,他需要自由,来跟郁辰对等地谈判,重新谈谈自己剩余的人生。
只是他没有想到,机会来得那么快。更没有想到,想抓住这个机会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
再正常不过的一天。
狄飞把新的配方调制完毕,卸下厚重的防护服,四下找寻了一番,只看见苏少爷在泄愤砸枪,大志对着沙袋一通狂锤,小软边单手做着体能训练边向苏远炫耀地倒竖拇指。李逸清呢……
他先去了一楼,没见着人,于是又去了三楼。三楼是很多隔间,他们一直不知道狱长要用它们做什么,他们也很少上来。不过在这个时间点,李逸清不在一楼二楼,那就必然在三楼。
找到李逸清的时候,他正扶着栏杆,好像在对着监狱的反方向看风景。走近了才知道,他并不是在看风景,而是在专注地画着什么。
狄飞不想吓到他,靠近他背后的时候就唤了一声:“逸清,你在画什么?”
李逸清愣了愣,回道:“我在构图,三楼的设计比较简单,我趁着这两天比较清闲,打算把它弄好。”
“哦,能让我看看吗?”
“嗯。”李逸清把图递给他。
扫过那些简单的线条草图,狄飞注意到纸张的右下角有许多黑色的小点。很深很重,是墨迹戳在上面留下的。他知道,这是李逸清有烦恼时的小习惯,总是习惯点着笔,把心事发泄到纸张上。
“发生什么事了吗?”狄飞抬头问他。
知道瞒不过他,李逸清坦言:“苏远知道苏欣的事了,郁辰他……状态不太好。”
心里的血液仿佛被冷冻了一下,狄飞感到有些苦涩。早该知道,会牵动逸清情绪波动的人,除了那个人,还会有谁呢:“是嘛,苏远知道多少了?”
“皮毛,但是足够他对我们造成威胁。”
“不会的。”狄飞说,“他不会威胁到我们的,连狱长都信他,你何必担心。”
“在这件事情上郁辰不够清醒,我不多顾虑一些,到时候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逸清的语气不善,狄飞看着他,没有错过他眼里闪过的一丝怨怼。他转向栏杆外空旷的天地,轻轻叹了口气:“你说狱长不清醒,你自己又清醒到哪里去?”
沉默伴随了几秒,李逸清平静的脸上有了动容:“我是清醒的,我必须是清醒的,再不会有人比我更清醒了!”越说越激动,他苍白的脸上染上了恼怒的色彩,情绪有些失控。
明知道是强词夺理,明知道是自我说服,明知道说服不了自己,更说服不了身边的人。他李逸清不是圣人,他也想疯一次,也想任性一次,但是他的理智和责任都不允许。
这些狄飞都知道。他理解李逸清看狱长的眼神,他理解那种无法自抑的期待,因为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李逸清。
他们都清醒,都知道从踏进监狱的那天开始,他们就没有资格去给自己找一个依靠,更不用说爱上什么人,这些太不实际了。他们能保留的只有忠诚,无论是忠诚于什么,一个人也好,一个信念也好,把整个心脏放上去,就会觉得这条性命有了着落。
李逸清放在了郁辰身上,而他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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