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转过身,回到沈译言身边,在那张椅子上慢慢的低下头。床上的男人终于回忆起什么抱着肩膀嚎啕起来,他上前搂着他,感觉他的眼泪落在自己肩上,温热的,随即冷却。他拍着沈译言的肩,一下一下,自己的视线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朦胧。
他又不是很爱那个人,为什么要哭!景御寒觉得可笑,眼泪却落的愈发不可收拾。
可能是与职业有关,林笑堂的爱从来都是直来直往欣欣向荣。无论你怎么打击,下一秒他都会爬起来继续勇往直前,搞得景御寒时常受不了他那热血的劲儿,寒着一张脸瞬间熄灭他的气焰。无论让自己做什么都行,只要林笑堂能消停的呆上五分钟。这个愿望在他心里重复过无数次,神似乎终于听见了他的不耐烦,于是,林笑堂去后,世界一片安静。
与沈译言仍旧相爱。初时那种打击已经消退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隐的刺痛。就好像失去一个老熟人,等很久很久之后,你总会把他忘记。
这世上没有谁会为了其他人疼一辈子。
景御寒觉得就是这样,林笑堂在他的生命里存在过,复又消失,他只是感觉不习惯,这并不是爱。他这样安慰着自己,好像一种催眠,他觉得自己在一点点的痊愈。直到他在医院里,看见这样一对兄妹。
少年拄着拐杖,似乎是伤到了腿,整个表情阴郁得不像话。他身边那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子却一点自觉都没有,叽里呱啦的吵个不停。男孩似乎很不耐烦,骂了她两句,女生愣了愣,看着他的背影又拼命的追上来。
哥,哥,我跟你说啊,昨天我在学校……虽然对话很没营养,但男孩看着女生手舞足蹈的模样,最终忍不住笑了出来。
景御寒同他们打了个照面,女生撞上了他肩膀的时候他无意间看到了她宽慰的笑容。
就是那一瞬间,男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关于林笑堂的喋喋不休,关于自己的冷言冷语。原来是这样啊,嚷着和自己说话的那个家伙,拼命逗自己笑的那个家伙,以及,和对方打成一团之后心情舒畅的自己。
是因为关心,才这么做的;是因为爱,才这么做的;在最初奋斗的那些年,无论发生什么,在自己身边的,始终都是那个人,还有他那聒噪得令人耳膜都跟着疼的声音和冷笑话。
御寒,我跟你说,今天我在局里遇到一个很有趣的家伙……连句式都不变,可他这么说的时候,自己通常都是遇到什么无计可施的事情,萎靡的跌坐在沙发里,眉毛纠结成一团。
但大多数自己春风得意的时候,林某人就只会看着自己傻笑了。
胸口像堵了一块大石,呼吸不得。景御寒掏出烟来,躲到天台去抽了个痛快。
他在回忆他的好,在他死后。还有什么意义?!
这些他都明白,只不过,没有办法不想他。
沈译言同林笑堂,是湖心明月,与崖间松柏。
任谁都会选择前者的静好柔和。
景御寒也是这么觉得,他曾经两个都拥有过,然后毅然决然的将后者丢弃。
只是最近,有些不一样了。
吃着早点,就能想象那人每天排队的模样;哄着近乎忧郁的译言睡下,自己在另一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在那天清晨,他张开眼,惊异的发现林笑堂坐在床边看着自己,是活生生的,那种惯用的微笑。
便紧紧将他抱住,感觉到那人温热的体温,心便落回原处。
想了我吗?林笑堂在他耳边呢喃,他拥着他,点了点头。
那,重新开始好不好?
没有回答,景御寒蓦地从梦中惊醒,转过头,沈译言在一旁睡得正沉。重新开始好不好?那个梦境那么真实,他还没来及回答,也永远没有机会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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