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有马倌牵金丝银马而出,撕裂绉纱仪仗,踏碎血玉门台,只抛下一句:“凡损失物,尽可往魏公府取十倍之偿。”
斗富戛然而止。
事后,有人向太师魏公进言:“兵者,国之重器,边防厉则国民利,国民利则四方泰服,王城繁盛,边城军心不稳则危矣。”
魏公恰与众卿秋猎归来,手执产自北夷的朱玉、宝石镶嵌之长弓,牵西域宝马,听闻此人所言,道:“然。”
当场赐下白玉扳指一枚,却再无后话,转身离开。
来年春,王都选拔官吏,大肆提拔录用,唯独一人,因为偷盗禁物,被押入天牢。
于是有言:魏公之“魏”既是魏州之“魏”,亦是未王之“未”。
时归眼前,魏公车驾及天子即将出城之际,一匹快马忽然从人群中穿出,直直冲向天子与魏公的仪仗。
马上那人伤痕累累,意识强弩之末,终于到了仪仗跟前,却是再没有力气控制□□坐骑,眼见那口吐白沫的烈马即将撞上众人已是躲闪不及。
值此性命攸关之际,那为首的六名无常奴忽然大吼一声,六奴十二臂齐齐伸向撞来的骏马,只听得筋骨撕裂之声,那烈马还未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见得鲜血瓢泼,生生被六奴撕成碎块,竟当街生啖血肉起来。
两旁被鲜血溅到的众人直接拿身上的绫罗绸缎抹脸,挥舞着金饰丁零作响的粗壮手臂,兴奋得嗷嗷直叫。
失了坐骑,马背上那人重重摔在地上,脸朝下,在玉砖上刮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司仪太监走到他跟前:“你不要命了,若非今日镇南将军要回城,你……”
南平军骑兵统领章芝亦,受封镇南将军,十八等爵,章芝亦是章长胥的嫡长子。
然而,魏公章长胥权倾朝野,剑履上殿,视皇权为无物,其子章芝亦,却从小受天地君亲师三纲五常人伦之教,誓言以中兴皇室为己任,少年从军,远镇南疆,鲜少回京。
故,有人言,河东氏父子云泥之别,貌合心离。
然而今日太师魏公及天子会出宫迎接,据说是镇南将军章芝亦从南州府那边得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话归眼前。
“我……”骑马撞来的这人蹭满脸皮肉已经分辨不出面貌,只那污血淋漓的手死死拽住挣脱不得的太监,“我从越地来……镇南将军……”
太监才听得“越地”二字脸色乍变,再没嫌对方满身狼狈,将人带起。
围观众人只隐隐约约看了个大概,不多时便见威武奢华的仪仗开始调转放下,顿时骚乱起来。
众人围着仪仗车驾,本欲一探究竟,而天子仪仗规格太高,后路又被围观人群拥堵,此刻转向竟被团团围住,反倒成了进退不得的局面。
混乱中,忽然有人高喊一声:“魏公赐福——”
只见成箱的金银从太师魏公的车驾后面被拖出来,让人抛洒了出去,围堵众人顿时反向,纷纷弯腰去拾取金银黄白之物,回头的路面被空出,车驾仪仗终于晃晃荡荡,慢慢离去。
而几箱子金银,转头就被捡了个干净。
第6章 章听鼓
五重城和四重城之间,东正门外,数列华盖车驾停在路边静静等候着什么。
所有车驾都贴着章家的标志,最前方的那一驾挂着已婚夫人的标志,车上挂了一重厚纱,隐约透出个坐姿端庄的妇人模样,只听车中人问侍立一旁的女子:“还没有公子的消息吗?”
那声音温柔低软,对着侍奉自己的下人竟也是温和有礼带着几分虚怯。
魏公势大,连带着章氏的下人也与常人不同,衣着头饰华贵比一般士族也不差,脸上神情倨傲,回复妇人的话语却严格执礼屈身下拜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夫人且安心等待,大公子到了一重城就会有人来报。”
数个马头之外,同样停着一驾刻有章氏纹章的马车,却比前一驾更宽大华丽,侧立四名甲卫,车顶的装饰显示车驾内的女眷还未出阁。
侍奉在第二驾章氏马车前的侍女穿着也更加华丽,头戴了三支金钗,双手捧着一方镂空莲花金盂垂目侍立在车前。
闪烁着五彩光泽的车幔被推开,伸出一只白玉般温润丰腴的手,手腕上缠了一段红丝线,细线下坠了一枚玉铃铛,形状圆润,精工雕琢了一条鲤鱼,玉质翠绿欲滴,显然不是凡品。
那手的主人将什么东西丢进侍女手捧的镂空莲花金盂中,转而便听得黄莺般婉转清脆的声音:“去,拿给嫂嫂尝尝,就说她若是等不及了可以先行回府,由我在这里接哥哥便是。”
这第二驾华盖之内坐的自然是魏公章长胥唯一的女儿章听鼓,与之对应的第一驾章氏马车内坐的正是章长胥长子章芝亦的新婚妻子,王氏。
侍女低头看了一眼,“喏”声便去。
金盂里装的是三颗不大的绿果,据说还是之前章芝亦命人快马送回来的奇果,外甜内酸,绵软可口,鲜果路上不易保存,魏公那边也不过才一篮,章听鼓这里却还有余的送给王氏。
只不过……侍女手中的金盂固然精美华丽,却并未脱去盛装脏物的“盂”之形状。用它来装这吃食送给自己的嫂嫂……这其中却不知道是章听鼓年少无知还是别的什么了。
那边王氏却是心无芥蒂收下了章听鼓送的绿果,并还送了一枚阳刻鱼纹金铃手镯过来。
材质虽然不起眼,却胜在雕工精细铃铛形状饱满可人,若是一般闺中少女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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