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鸾听着那人远去的脚步声,连着抽了几口气,捂着被子放声痛哭起来。不远处,案上冰盘中的水,正慢慢的溢出,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凤弦回至家中,在母亲处请过安,便往雁影斋坐下。厮儿春酌手脚麻利的奉上茶,挤眉弄眼的道:“衙内从外头回来,可曾听见什么新闻?”凤弦瞥他一眼暗自道:“太子喜欢上了伴读,可不是新闻吗。”春酌不等他答话,便急猴猴的道:“今儿上午,升平郡王的四公子拦下了押解佑泽节度使家眷的囚车。说是要在官家面前请旨,放了那些无辜的妇人与孩子。”说罢将凤弦望两眼,见他面上毫无惊奇之色,只管望着桌上,墨绿色九龙壁雕的,小桥流水人家砚屏发呆。正自有些失望,偏巧锦奴带了侍儿绮罗走进来。
春酌忙着请安奉茶方要退下,却被锦奴叫住了,要他将知道的细细说来。春酌立时便来了精神,连说带划,将那些道听途说之言,添油加醋的无限放大再放大。其他的倒也罢了,当兄妹二人听到,军士举刀向芳华砍去时,一个惊的撞翻了茶杯,一个忍不住扶案而起。
春酌面有得色,正待接着说下去,却被凤弦叫退了。锦奴也遣退了绮罗。等女使进来,收拾了摔碎的茶杯出去,锦奴这才有些不安的道:“哥哥快去看看吧。”凤弦慢慢坐下道:“今日官家召见与他,我们已在宫中见过了。”锦奴轻轻揉搓着扇坠儿上的穗子道:“他……他无碍吧?”凤弦摇头道了声无妨。锦奴听罢用扇子遮了半边脸,缓缓的吐口气,暗中连道几声好险。凤弦只顾想自己的心事,哪里注意到自家妹子神态有异。锦奴瞧着兄长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略放下的心又提将起来,忙问他出了什么事?凤弦晓得,这个妹子是极聪慧的。因心里头有鬼唯恐被她看出来,只说是自家身上有些不自在,哄她先往别处去散心。说罢不等锦奴再问,起身便往卧房去了。
锦奴望着他的背影道:“哥哥你捣什么鬼了?”一面说,一面赶上前去扯住道:“莫不是那位……那位左公子……他……他受了伤吗?”凤弦怔怔的望着她,直看得锦奴脸上起了薄薄一层红晕,方才道:“你一介闺阁之女,平白的问个陌生男子做什么?”锦奴像是被他窥破了心事,一半羞惭一半恼怒的娇嗔道:“哥哥别是在宫里受了太子的气,便要将妹子当作出气筒吧!他……他昨日才在家中做客,哥哥与其称兄呼弟的待之如上宾,怎的今日便成了陌生人?”凤弦沉着脸道:“我与他称兄呼弟,你在自家院子里是如何知晓的?”锦奴微微低了低头,咬唇望着他道:“听家人们说的。”凤弦忍不住气往上撞,冷笑几声道:“还要扯谎!我来问你,你养的兔子怎的那般巧,偏偏一头撞在芳……左公子身上?”锦奴自知理亏却又不肯服软,气鼓鼓的回道:“你自去问它好了。”
凤弦越发的大怒起来,扬起手便要打她。吓得一旁的春酌与绮罗,双双赶上前去拉住。那锦奴是这家中唯一的女孩儿,自幼便是父母娇惯兄长宠溺,几时受过这等气?此刻也顾不得有下人在场了,一把扯了凤弦的腰带哭道:“你在外头受了气,便要来寻我的晦气,爹娘还不曾动过我一指头呢,怎么便轮到你了?你要耍做兄长的微风是吧?好,好,好,给你打给你打!”说罢一头撞进他怀中撒泼大哭起来。凤弦虽然恼怒至极,幸而还没气糊涂。晓得锦奴纤纤弱质女流,哪里承受得起他这一巴掌。喝了两声松手不听,自觉不曾用力的,在那粉腕上一掰一推。锦奴立时跌倒在地上,连带着将绮罗也扯倒了。春酌慌得跪下抱着凤弦的腿,连连的叫着使不得。
正闹得不可开交,只听不远处有车轮声响动,一人喝道:“凤弦你做什么?”锦奴在地上瘪着嘴叫了声大哥哥,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扑至近前,伏在凤箫的膝上痛哭起来。凤箫瞪了凤弦一眼,抚着妹子散乱的青丝,柔声哄道:“莫哭莫哭,大哥与你做主便是。”叫了绮罗扶她起来随在车后,两个厮儿推车至雁影斋门口停下。凤箫也不似往时要凤弦抱他进去,自己打车上挣起来,两个厮儿慌忙上前架住。凤弦几步抢过来将他抱在怀中,跨过门槛径往里面去了。
凤箫唤春酌打了水,叫绮罗与锦奴简单的理了下妆容。又吩咐春酌,叫知道的人不许到处乱说。等屋内只剩下他兄妹三人时,方开口问锦奴是怎么回事?锦奴一口咬定,凤弦在外头受了气,回家便拿她撒气,却绝口不提有关芳华之事。凤箫再问凤弦,凤弦自然是全都说了出来,又道:“那左二公子已有些察觉,回去还不知怎么笑话你了。”锦奴羞得满面绯红,跺着金莲抓了凤箫的手,又抽抽嗒嗒的哭起来。
凤箫拿了手帕子与她拭泪道:“锦奴乖乖的,听大哥说两句可好?”锦奴连连的抽着气点了点头。凤箫一面与她拍背顺气,一面对凤弦道:“昨日之事你为何昨日不说?你今日从外头回来才想起了吗?可见她说的原也不错。你说实话,可是与太子闹了意见?”凤弦见瞒不过只得承认了。锦奴得了理一发的不依起来,凤箫安抚她几句又对凤弦道:“这便是你的不是了。且不论你借题发挥,想出自己的一口闷气。纵然三姐有什么错,上面还有父母在堂,也轮不到你动手打她。倘或我不曾赶到,你一时打坏了她可怎么好?做哥哥的自然是该管教她,可你不是也有错吗?既如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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