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因为这声呼唤颤了一下,发红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却还是极力忍着,“嗯,我在。”
云修蓦然回神,看着男人眼里的泪一时怔住了,他看着对方明显的急切关心,忽然就想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可能性。暗自握了握拳头,他压住略微急促的呼吸问道,“有镜子吗?我想看看自己。”
苏瑾愣了下,心里纳闷儿,可也没多问什么,立刻起身去拿了一个方正的镜子过来。
即便有了心理准备,云修还是被狠狠惊到了。
镜子里的男人眉目俊朗深邃,一双深潭般漆黑的眸子颜色极深,那是一张略显凉薄冷漠的轮廓,即使看起来英俊逼人,眉眼里却有着无法掩饰的阴沉,仿佛是融进了骨子里的郁结。
镜子里的表情闪过一瞬的震惊。
这是……自己的模样?
云修勉强压制住惊骇的心绪,努力维持勉强的镇定。
我这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云修感到心脏在胸腔里的跳动加快,这是他从没感受过的,健康又沉稳的心跳,他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感觉。这具身体……似乎十分结实强壮,他曾无数次无奈和自嘲自己那个衰弱残缺的身子,也幻想过如果自己和其他人一样健康,没有病痛折磨的话,也许父亲就不会贪污受贿,也许云家就不会走到那种困顿艰难的境地……
云修恍惚想着,愣愣盯着镜子里陌生英俊的脸,过了很久,他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神色维持了表面上的镇静。
自己复活了,而且复活在了别人的身体里,全身的剧痛清晰地告诉自己,这个身体的主人刚经历了一个大手术,全身上下密布伤口,疼得他死去活来,却也让他异常清醒。
“没伤到脸啊,”云修抬头看着苏瑾,忽然笑了一下,“以为会毁容呢。”
苏瑾愣住,记忆里贺子漠从来没这么笑过,清扬的微笑,看起来温润平和。贺子漠这个人平时看着冷厉阴沉,可苏瑾还是忍不住想走近他,温暖他,想让那个满心仇恨的人能稍微开心一些。这个男人是自己唯一全心对待的人,自己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让他感觉到一点点的幸福罢了。他看着贺子漠脸上陌生的微笑,迟疑了一下,小心回答说,“脸没伤到……身上的伤也好多了,不过医生说还是要休养一段时间的,您……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医生过来?”
云修定定看着他,这男人眼里有着明显的疼惜,他感觉脑子里隐约又晃过一些画面,模糊不清晰,可心脏像是响应那些影像一般,传来一丝丝的钝痛。
‘阿瑾,等我。’
‘阿瑾,我会好好待你。’
‘别叫贺总,叫我子漠,阿瑾,叫我子漠。’
“贺总?”男人带些担心的声音响在耳边,“贺总,想什么呢?”
云修不知怎的,好像又出神了,无意识似的忽然握住他修长的手指,身体像是自发留恋那手指上的温度,不由自主又握紧了,“阿瑾,叫我子漠。”
对面的男人颤了一下,忽然掩饰似的侧头避过云修的眼睛,云修因为他这动作也茫茫然回过神,心里忽然觉得没底,很慌。自己的意识很不稳定,像是时不时抽离一下,并没有完全属于自己。想到这儿他皱了皱眉,却很快又逼自己舒展开,他本能地不想被人发现异常,勉强维持着面上的不动声色。苏瑾这会儿又看过来,云修立刻压制住心慌,脑子一转,一个想法就蹿上来,“今天几号了?”
“8月22号,贺……子漠,你冷不冷?我再给你添个被子吧?”
云修摇摇头,调动所有的脑细胞让自己快速思考,他心里还是一大堆问号,如果没猜错,那些幻觉应该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贺子漠的记忆,可他也只知道那些一知半解的片段,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自己真的复活在了别人身上,而且时间分毫不差,自己就是在鬼节当晚发的病,也就是昨天。
那原来的身体呢,难道……真的死了吗?
云修心里发堵,虽然早就看开了生死,可毕竟,谁也不是真的期盼自己会死的。云修看了看身边这个叫苏瑾的人,这个人似乎和原主人贺子漠的关系很好,看见自己醒了就又哭又笑的,看起来也是真的关心自己的,云修想了想,试图婉转地套出一些话来,至少也该搞清楚这个身体的处境。
“我躺了这么久,家里没什么事吧?”
苏瑾一愣,眨眨眼睛,后知后觉地说道,“您是担心公司的事儿吗?”他说着,宽慰对方似的笑了一下,“放心,虽然我没有你那么聪明,不过至少保持原状是没问题的。”男人伸手握住云修的手掌,稍微用力扣在掌心,“子漠,你吓死我了……”
云修很意外这样的回答,正常人问到家里,不应该是说父母怎么样,或者兄弟姐妹怎么样,难道这个贺子漠没家人,形单影只的只剩下了公司么?可那个贺子扬是怎么回事,他记得那孩子是叫自己哥哥的……
脑子里一堆疑惑,云修也就没太注意那只握过来的手,顺着他的话安慰他,“我这不是醒了么,别担心。”
“嗯……”苏瑾咬了咬唇,小心伸手理了理云修额前凌乱的头发,忽然问,“贺子扬怎么办?医生说他可能醒不过来了。”
真是想到什么就来什么,云修脑子里只有贺子扬的记忆,对他稍微有点熟悉的感觉,可这一句“医生说他可能醒不过来了”让他脑子蒙了一下,电光石火间,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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