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赶紧过来扶着乞丐,给他递了纸说:“我再给您拿俩,您等着。”老乞丐因为点心失而复得,心情好了,就看向洪斐的方向说:“闺女,爷爷教你个乖,这世道,眼睛长在这里没用,”他指了指眼眶,“看多了还不如看不见呢。眼睛要长在心上,心打开了,眼睛自然就亮啦。”说着,他又急不及待地塞了满口奶油,轻车熟路地走了。
他们仨愣在那里。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老爷子说什么,就是被他的吃相镇住了。何末吞了吞唾沫,转身问大西:“这玩意儿有那么好吃吗?”大西和蔼可亲地说:“好吃,这还有呢,你们来尝尝。”
何末和洪斐拿起奶油卷大口地放在嘴里,颜止对奶油实在腻味,连碰都不想碰。他问:“这老头是乞丐还是骗子?”大西笑笑说:“他是我的客人,衣食父母。”何末抽空插了一句:“人家看他可怜给他钱,他倒是不客气,都来买甜点了。这不是骗子是什么。”
大西摇摇头,还是笑:“每个人想要的不一样罢了。你见他饿肚子可怜一定要他吃馒头,他岂不真就可怜啦。贝勒爷只是没钱,可不是穷。他从没穷过,要不叫贝勒爷呢,他那样的才是城里的贵族。”
大西又说:“颜先生,您想好了吗?这店您盘不盘。”
颜止看着何末和洪斐的嘴唇糊了一圈奶油,下定决心道:“盘!”
大西很高兴:“这是个好地方,我要不是得回去照看老家的工厂,才舍不得走呢。我们家.....”大西一痛说家史就没完,颜止习惯性地屏蔽了他的声音。
他看向门外,老乞丐早走得没影了。门口稀稀落落的几个行人,正意兴阑珊地提着蔬菜馒头回家。
颜止心想:“那么,这就是新生活了?”随即他又觉得自己荒唐,他从来没有过生活,所以也无所谓“新”了。
从现在起,他才真的活着呢。
☆、老板
自从看了医生和弹珠的擂台赛后,韩庆去地下场馆的次数更频繁了。他发现弹珠上场不多,好几次都没碰上,于是直接去找老板。
“老汪,求你个事儿。”汪新年本来好好地坐在紫檀木椅上喝茶,听到韩庆那么说,吓得心脏都漏了一拍。他把杯子往桌上一扔,也不管茶水溅了出来,说道:“韩爷您哪里的话,有事儿尽管吩咐,我汪新年把自己拆开卖了也会给您办到的。”
韩庆嘴角一牵,不说话了。汪新年心里好不忐忑,他跟韩庆打了十几年的交道,平时聊天也是风花雪月的满嘴溜,但他本能里是怕这个男人的。他心里想:“这位爷还有需要求人的事儿?恐怕把我拆开再绞成沫也未必能遂他意。”
“尝尝这新到的老树普洱。”汪新年把茶递到韩庆面前,“我一哥儿们给我送来的,大夏天的,丫为了伺候好这些茶,把卧室都用来放茶叶了,自己跑到没有空调的书房去睡....您说,这茶是能成妖还是成仙啊。”
韩庆喝了一口,也没喝出什么翻身做主人的况味。他把玩着茶杯,心不在焉地说:“老汪,你这个场子越来越旺了,最近手里多了不少人?”
汪新年心里一咯噔,赶紧打了个哈哈:“旺是谈不上,您不知道,做这么个场子得打点多少人,胃口是一个赛一个的大,我操碎了心,才维持了个吃不饱撑不死的局面。这还仗赖了您的面子,都知道这一带是韩爷的地盘,不敢给我使什么幺蛾子.....”
韩庆一笑。他不笑的时候,自有一股让人不敢招惹的气势,但他这一笑,凤眼飞了起来,汪新年感到更加心惊肉跳。韩庆把杯子放下,慢慢凑上前来,汪新年赶紧给他添茶。
“老汪,”韩庆开口说,“你有个黑子叫弹珠的,他什么时候上场,你能给我通个信吗?”
汪新年一愣,半响才说:“嘿,您说的事儿,就这个?”韩庆点头。
汪新年有点意外,随即松了口气。这事儿确实有点为难,保密黑子的身份,是他这个场子的立足之本,这是为了杜绝赌场的贿赂舞弊。但韩爷既然问出口,别说一个黑子,就算要的是账本,造假他也得交出来。
汪新年面露难色,迟疑地说:“韩爷,您是知道我这儿的规矩?”韩庆看着他:“知道。”
“按照规矩,黑子是不见光的。这黑子要是露了相,里面就大有文章可做了。更何况.....这些人身世来历大多是不清不白的,他们也愿意避避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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