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永吓了一跳,随即回过神来,不免怅然若失地应了一声:“陛下……”
事到如今,他几乎已经习惯了奕洛瑰的存在,就像无可奈何地接受一颗恶性肿瘤一样,他不敢贸然割除,生怕癌细胞因此而扩散到全身,于是只能消极地任由他一步步侵蚀自己,无计可施。
就像今夜他安排自己值宿,鬼才相信他会与自己相安无事,可是除了乖乖到这里来,还能怎么办?
安永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只要忍过这一晚,回家就可以看见冬奴和昆仑奴的笑脸,如此也算值得了。
这时奕洛瑰已伸手挑起了安永的下巴,居高临下地与他对视着,笑道:“瞧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到底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安永低声回答,垂眼躲开了奕洛瑰的目光,却并不挣扎。
“是吗?那让我猜猜……”奕洛瑰弯下腰,双唇凑到安永耳边私语道,“你在想玉美人吧?”
安永神色一凛,面色微微发白,却强自镇定道:“请陛下放心,微臣没这个胆子。”
“没胆子,就能管得住这一颗心?”奕洛瑰嗤笑着点了点安永的前襟,低声道,“其实千秋节那天,我就发现你喜欢她,这样想来,倒是我横刀夺爱了吧?”
安永这才知道奕洛瑰早已对自己起了疑心,连忙澄清道:“只怕是陛下您误会了,微臣对玉美人,绝无它意。”
“既无它意,为何又总是将目光投在她身上,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奕洛瑰不依不饶地逼问,眼看着安永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忽然又笑着将话锋一转,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罢了罢了,你我是什么样的关系,何必像一般君臣那样拘礼?你既然想与玉美人说话,我就让她和你聊聊好了。”
奕洛瑰这句话让安永大吃一惊,一时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只能傻愣愣地被他拉起身,手牵着手走进了大殿。
大殿中空无一人,奕洛瑰遣走了所有的宫女和内侍,让安永陪着自己在御榻上坐下。这时只听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穿着灰色斗篷的娇小身影灵巧地闪进殿中,转身又将殿门推上后,这才施施然走到奕洛瑰和安永面前,扬手拉开了遮着头脸的风帽。
灯下顿时露出一张桃花般艳光潋滟的脸,明眸皓齿,楚楚动人,正是本该身在流芳殿的玉美人。安永这时已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坐在一旁的奕洛瑰连忙使了个眼色,那玉美人便巧笑倩兮地主动开了口:“崔侍中,听说你一直想见见玉幺?”
安永怔怔看着玉幺,双唇嗫嚅了许久,却终是瞥了一眼身旁的奕洛瑰,摇了摇头:“不……是微臣举措不当,让陛下和娘娘误会了。”
“咦,真的是误会吗?”玉幺一边笑着一边抽开了斗篷上的系结,抬手向后一撩,“崔侍中不再仔细思量思量?”
话音未落,斗篷已倏然落地,安永倒抽一口冷气,立刻把脸别开,不去看玉幺半裸的胴体。
这时一树华灯盛放出明煌煌的光,潋滟流光映照着衣不蔽体的玉幺,让她整个人看上去莹润剔透,仿佛一尊琉璃飞天。只见她上身sū_xiōng袒露,仅从肩头披下一层碧纱,项上戴着一套五色宝石璎珞,几根细细的金链从璎珞上连下来,缠在她腰间权充腰带,胯上松松系着一条与肤色相近的月白绢裙,明灯一照,透如轻雾。
安永低着头不敢看,有些慌乱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奕洛瑰,没想到竟看见他一脸笑意,眼中满是促狭之色。安永心中顿然意识到危机,拔腿便要逃向殿外,不料牵扯间手腕上猛然一阵剧痛,他回头一看,发现手腕已被奕洛瑰牢牢抓住。
安永立刻脸色惨白,睁大眼惶惶地看着奕洛瑰,难以置信地唤了他一声:“陛下?”
这时奕洛瑰却冷笑了一下,将安永扯回自己身边,不紧不慢地回答他:“崔侍中,我还没准你退下呢。”
安永的脸瞬间涨红,对奕洛瑰的恬不知耻忍无可忍,没被奕洛瑰抓住的手操起案上半满的金杯,扬手泼了奕洛瑰一脸:“陛下!请你适可而止吧!”
鲜红的葡萄酒顺着奕洛瑰的脸往下滴淌,这一次他竟未生气,只是低头甩掉了挂在睫毛上的酒液,眯着眼舔了舔沾着酒的嘴唇,含笑看着安永愤怒的脸。
安永顿时怒从心起,扔了酒杯奋力挣扎起来,这时奕洛瑰却一只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迅速从袖中抖出一条长绫,想把安永的手给捆住。安永心中一沉,这才意识到奕洛瑰是有备而来,当下不再迟疑,还自由的那只手随便捞到什么都砸向奕洛瑰,抬起膝盖踹向他的要害。
对付安永毫无章法的格斗,久经沙场的奕洛瑰游刃有余,他利落地躲开安永的攻击,将他的手腕狠狠一扭,又抬脚踢了一下他的膝盖,就把人整个压在了地上。奕洛瑰手腕一翻,便将手中长绫绕了个花,在安永的一只手腕上绾了个越挣越紧的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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