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儿嘟囔着嘴。玉成笑道:“难不成因为那小童刺了你几句,便不肯为主人家办差了?”木儿不情愿的接过了帖子,“奴才不是因为那个。而是,而是……”他伸手在仇大郎写的帖子上一指,“大郎这字实在……”
玉成打开帖子又看了看,亦觉得潦草,“要不,还是不送了。”他的字恍若刚习字的稚童所写,虽然他确实是刚习字不久。他想起芳怀挑剔的眼光,傲娇的仰着头的样子,实在怕他嘲笑自己。
木儿乐得跳了一个高,“我找人玩儿去了。”
玉成有心问问他自己写的是不是真的那么不堪,木儿却跑远了。玉成只好作罢。
第二日。
木儿从外面回来,咧着小嘴,乐的一朵花一样。玉成道:“莫非是孙阿婆又做了什么新鲜吃食?”
木儿将一张请帖在他眼前晃了一晃,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点心包,笑道:“昨日芳花院那个趾高气昂的小子又来了。不知吃了错药,连连道歉不提。竟然对着奴唤‘小郎’,还送了一包点心于我。”
玉成接过请帖,还是昨日的内容,末了还附了一首小词,“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玉成拧着眉毛看了半晌,却是有好几个字不认得。心里琢磨着确实该找个时间去看一看芳怀。
一转眼又过去两天。凤孙一早便去了学问院,玉成则同仇寅一起出门放粮。
往年放粮皆是仇寅一人带着众仆人前来。今日却多带了一个眉目俊美的青年,众佃户纷纷诧异。仇寅往那高处一站,将玉成往众人眼前一推,“此乃仇某长子玉成,各位日后当以成大郎称之。”
一时间玉成被“仇大郎”“成大郎”的称呼包围起来,他有些熏熏然陶陶然飘飘然不知所在何地。有一姓马的佃户毕恭毕敬的在一块大石头旁摆上席子,一个少女仔仔细细的将席子擦干净了,摆上自酿的美酒,几样自制的点心,软糯地唤道:“成大郎请用。”玉成被这女子悦耳的声音吸引了,抬头看去,只见她虽然粗布荆裙,却难掩美色。郑七娘不过中人姿色,玉成这些日子见过的美人,芳怀是男子,单提不论。再无非是几个美貌的歌姬舞姬,各个浓妆艳抹搔首弄姿。无一个能及这女子天然不做作。玉成呆住了。那少女的脸庞上羞赧的爬上两坨红云,婉然一笑,扭头就跑。旁边那佃户悄声道:“那是小人兄嫂的长女。乳名叫细娥。若是蒙成大郎看的上眼儿,小人同兄嫂说一声即可。”玉成突然想起自己成亲在即,猛的摇了摇头。
仇庄主在此处有一处临时的院子,只为每年收租时候起卧方便。兼之夏季凉爽,风景天然淳朴,仇寅亦会偶尔携亲眷来此小住几日。玉成居住的屋子开窗可见宽阔的江面,夕阳余晖下,江面火红夹杂着瑟瑟,水共天却是一色。饶是玉成这样胸无点墨的人,心中也生出了几丝诗意。可是他搜肠刮肚了小半晌,终究还是放弃了。玉成颓然倒在床榻上,心里无比羡慕想,若是凤孙在此定然能念出诗句来。想凤孙生好,人长的好,会读书,字写的更是好。他从榻上爬起来,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张纸来,铺平了抚平了褶皱,却是凤孙前几日写给他的那首词。凤孙写的字如他人一般清贵,看似无骨实则刚劲有力。玉成瞧不出字里的乾坤来,却也知道这字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他日里临摹,都是凤孙取了往日名家的字帖给他,可是他偏爱凤孙的字,遂暗地里偷偷的临凤孙写过的字帖,每每写像了一笔,就舒畅的如同吃了一餐饱饭。他若是凤孙就好了。哎呦想什么呢?玉成砸着自己的头,如今锦衣玉食,又有爹有娘,日后许是还能有一大笔家业。他竟然还敢妄想称为凤孙那样的人?玉成小心翼翼的铺了一张草纸在那文章上,用镇纸压盖好,才拿起笔沾了墨水开始临摹。
窗外江鸥渐远,窗内一灯如豆,玉成写的认真,不注意,笔竟被人夺走了。玉成恼了,“大胆。”
“阿兄好大的脾气。”少年的声音温润清亮,饱含笑意。玉成顿时结巴起来,一只手不由的抓住另一只手腕,“凤孙如何来了?”
“你来得,我自然也来得。”说罢施施然将案上玉成写过的字拿起来端详,“阿兄字写的愈发好了。”
玉成生怕他嘲笑自己,心里一紧张,人又结巴,“原本是你不要的,我觉得可惜,惜,惜了,遂临,临……,嘿嘿嘿嘿。”
凤孙的眼睛里映着烛火,映着夕晖,映着窗外波澜不兴的大江,映着玉成小心谨慎,忐忑不安的脸。他灿然一笑,“难得阿兄喜欢,日后我就多写几副于你。”玉成兴奋的搓着双手,张了半天的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嘿嘿的傻笑了两声,“那敢情好。”
凤孙泯然一笑,转身将那文章又铺在了案上,“这里阿兄写的不甚好,你看,应该这样……。”
兄弟二人正在专研墨笔,忽闻江上一阵琴声悠扬传来。玉成不懂,只觉好听。凤孙凝神闭目用心品味了一番后赞道:“弹琴之人功力深厚,无十年苦练不能得今日之妙。好技艺,好心境。”他命人从他的卧房里取来一管玉笛,拉着玉成跳出窗外,站在临江的露台上。挑了一个琴音婉转的档口,用笛声相合。一时间,江水静了,月儿静了,风静了,就连吵闹的蛙鸣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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