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追求的,不过有人为伴。
假使沈夜仍如昔日那般与他毫不相干,毁便毁了,但如今偏偏入了他的眼——事已至此,便暂且任其发展、看看沈夜能走多远吧。
……
前一任廉贞祭司叛逆一事至此算是告一段落,不久之后,沈夜召集众位高阶祭司齐聚殿前,委任华月以廉贞祭司席位,仪式较之他登极之时可谓一帆风顺,不愿沈夜拔擢亲信的祭司们皆于紫微尊上冷彻漠然的目光中败下阵去,典仪结束之后,沈夜便带着华月前往沉思之间议事。
华月甫刚登临高阶祭司席位,又是作为沈夜唯二的亲信之一,饶是她神色如常,心下无措亦瞒不过沈夜,他上前几步倾身亲自将正在行礼的华月扶起来,缓声安抚道,“不必紧张,我要你做的事,你奉命办妥便是。放心,你初当此职,不会是太难的事。”
华月神色一柔,又行过简单一礼,“属下谢过大祭司恩典。”
沈夜微微颔首,“还有一事务必记得,我的师父欧阳少恭,不得对任何无关之人提及他,如若仍有人问起,皆以身负异秉、长于神殿告知,并将此人姓名回报于我。”
“是,属下记住了。”华月恭敬道,而后面露不解,“既是尊上之师,又为何……?”
沈夜背过身去,闭目沉吟半晌方才开口,“……师父乃下界之人,十年前不知为何凭空出现在流月城中,他修为高深,俘获拷问皆行不通,由是前任城主与大祭司同他定下制衡之约,留他在城中协助寻找破界之法。”言至此处,他稍稍侧过脸冷冷扫了华月一眼,“我既擢你为亲信,这些机密便也不再隐瞒,流月城中有下界之人,一旦传出后果如何你自清楚。”
他话音甫落、华月正待回答,便听得议事厅外传来一阵骚动,二人赶过去一看,只见欧阳少恭站在那里,一位低阶祭司被缚咒所束、哆哆嗦嗦地伏在他身前。
少恭冷声质问,“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却是华月开口辩解道,“欧阳先生,这位是我的随侍。”
“哦?随侍?随侍难道不应于殿外等候么?”
华月对少恭行过一礼,边说,“他是紫微尊上为我增派的副手,今日刚到职,有些不懂礼数,请先生见谅。”
“既是如此,倒是我太过柯责,”再开口时,少恭的语调已恢复至一如既往的和蔼舒缓,他目不转睛地将伏在地上的人看着,微微眯了眯眼,“不过,他若是恰巧听去了机密之事,那便有些问题了。”
恰在此时,那人慌乱地开口求饶:“紫微尊上、廉贞大人恕罪,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他喊了这么一嗓子,倒是真真有些欲盖弥彰了,但也不可就此断定。华月正欲说些什么,欧阳少恭却无意在乎那么多,下一刻挥了挥袖、便将此人——挫骨扬灰!
第20章 世情薄(叁)
一切起止于瞬息,华月怔了须臾方才反应过来、惊异地睁大了眼看向少恭,巨恸之下竟明知故问:“欧阳先生,您……在做什么?”
少恭收了手、慢条斯理地轻轻抖平广袖,方才好整以暇地缓声陈述道,“处置越权擅闯的人,廉贞祭司当是亲眼看到了。”
“那也应该审问过后再行处置,”华月容色蓦然一凛,柳眉微竖、眉宇间露出几分怒意来,一时间全然不再顾忌礼数,凌冽的语调间也满是指责与质问,“若论越权,神殿供职的祭司生杀之权皆为沧溟城主掌管,欧阳先生又是从何得来——”
“住口!”她这一番咄咄逼问下一刻便被沈夜的厉声呵斥打断,他上前一步、抬手将少恭严严实实护在身后,冷峻的面色不掩不悦、居高临下地看着华月,寒沉的音色里满是令人发憷的威压,“廉贞祭司,别忘了你的身份,他就算千错万错,也万万轮不到你来指摘!”
十数年的相处、几乎从未见过沈夜这般恼怒的模样,陌生的情形使华月狠狠一震、刹那间整个人竟露出些畏惧,然而她立即收起那些多余的神色,姣好的容颜之上再度恢复惯常的冷静,深深福身对沈夜恭敬地行着大礼,“是属下逾越,可是,还请紫微尊上允许属下为自己的部属讨个公道。”
“其罪当诛。”华月寄希望于沈夜,但沈夜却一副不顾一切袒护欧阳少恭的态度,“一介随侍未经允许擅入沉思之间、供职神殿却不知遵守礼法,便是头条大罪,无论他是否意图盗听机密,本座亦会就地处决,你若看不惯本座心狠手辣、起了异心,可于此刻趁早背叛,念及旧情,本座仍会放你一条生路,倘于日后关键时刻背叛——”他垂眸审视着华月难以置信的神色,无意掩饰瞳底森冷的杀伐,“罪该万死。”
事到如今,人已被彻底封了口,若说他该死,却无法断定是否真的听去了机密;若说他不该死,分明身为低阶祭司、又为何知法犯法擅入沉思之间?多年的情谊竟因这件难以界定之事有了嫌隙,沈夜初登大位、正值事多之秋,倘若此人当真心存歹念,为这样的误会断送多年情谊实在不值,华月跪在原地沉默不语,因她冒犯了欧阳少恭、沈夜亦暂时无意给台阶下,如此僵持了片刻,救场的倒是有事前来禀报沈夜的侍女——
由于大祭司的居所机密众多,负责侍奉前代大祭司、沈夜之父的两位侍女,皆是由他亲自选人做成易于操纵的肉傀儡,与为沈夜打造的玩伴华月不同,这些近侍的情绪更为淡漠,十数年前的沈夜不大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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