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未过半个月,皇帝突然提出要巡幸东都。此时郑贵妃已经有了七个多月的身孕,不易舟车劳顿,可是皇帝是铁了心要去洛阳,连郑贵妃也拦不住。
传闻是大明宫中有张文玉的鬼魂作祟,皇帝派道士也镇不住,便想去东都躲一躲,不知真假。
皇帝临行前破天荒的召见了李承勋,李承勋的身体好了一些,见到皇帝时也没有咳血。到是皇帝,一下子似乎苍老了许多,眼圈发黑,虚弱的躺在床上。
见了李承勋,问了问他的饮食起居,李承勋一一答了,问完之后,皇帝忽然问道:“张相是不是在东宫为你教授过功课?”
李承勋答道:“教授过几次。”
“他都教了些什么?”
“张相授课没有章法,也没有书本,儿臣那段时间身体不好,听得不认真,记得也不太细致。”李承勋顿了顿,“只觉得,他是个极其正直的人。”
皇帝听了李承勋的话,低下头沉思良久,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见李承勋还恭敬的站在塌边,便让他退下。
以往皇帝外出巡幸,都命重臣在京中留守。这次却一反常态,不仅命刘毅留守京中,竟然也下旨让李承勋作为监国留守长安。
此时刘毅在朝堂之上已经一手遮天,酷吏吉温依附刘毅,出任御史中丞,掌控御史台,借此打压士大夫。
但自从张文玉在紫宸殿撞柱身亡后,皇帝对刘毅明显有些疏远,刘毅本想借着去洛阳的机会重获皇帝对自己的信任,结果又被留守长安,与太子共处政事。结果,自己虽然是万人之上的相国,可是头上却压着监国太子。更何况太子手上十率府有九千府兵,就像一把刀悬在梁上,随时都能掉下来砸到脖子。
李承勋初任监国,并没有表现的锋芒毕露。许多事不熟悉的,有什么不懂得,都会谦虚的请教刘毅。这让一直心惊胆颤的刘毅有些受宠若惊。要知刘毅并非科举入仕,而是靠着依附郑氏,钻营机变才谋得宰相的位置。他本以为这次皇帝命太子与自己留守长安,太子必定会借机拿自己开刀,报往日的仇,谁知李承勋却像失忆一样,对往事只字不提,只与刘毅讨论政事。
如今李承勋仍然住在东宫之中,每日会去大明宫宣政殿临朝听政,之后便会回到东宫批阅奏章。
皇帝惰政多年,朝中大政一直由宰相处理,刘毅为相四载,到后来架空了张文玉,得以独揽大权。等到了李承勋监国,李承勋又将处理政务这件事接了回来。只是他虽然接了回来,却只是在奏折上写个“依奏”,从不提别的意见。朝中大政实则还是在刘毅手中把持。
这样一来刘毅对李承勋到是越来越放心。
入了冬李承勋又病倒了,罢朝三日后,刘毅到东宫来探视,却见李承勋披着裘衣在火边披着奏章,一边批阅一边咳血。李承勋见刘毅进来,忙起身,以师礼待之,请他上座。
刘毅见李承勋这样,不免也有些感动,道:“殿下身体不适,还是多休息的好。”
李承勋叹了口气道:“我才智平平,若不再勤奋些,怕是什么也做不好。我正有些事想请教刘相,烦请刘相赐教。”
李承勋的问题其实还是奏章中的问题,虽然他批了“依奏”二字,但疑问却不少。
等刘毅一一解答后,李承勋道:“我平日只是读书,到了真正处理朝政时却发觉书上学的都用不到。这两个月跟刘相学的,比以往两三年学的还要多。”
“殿下谬赞了,臣实在是惶恐。”
李承勋笑了笑,却道:“刘相为相多年,能将朝内朝外之事处理的井井有条,这是常人所不能的,怎能说是谬赞?我年纪小,见识浅薄,如今只想多向刘相学些,希望刘相能抛弃以往的恩怨,愿意收下我这个徒弟。”李承勋说着,手便放到刘毅手上,异常诚恳的看着刘毅。“承勋想效法太宗皇帝与郑国公,不知刘相可有意?”
郑国公方徵当初是隐太子的东宫僚属,隐太子与太宗皇帝争帝位时,多次劝谏隐太子先发制人,后来太宗皇帝夺了皇位,非但没有怪罪于他,而且还把他任为谏官之职,并经常引入内廷,询问政事得失。方徵喜逢知己之主,竭诚辅佐,终是成就了太宗皇帝的贞观之治。
李承勋这话说的并不隐晦,意思是自己已经不计前嫌,不会再怪罪当初刘毅陷害自己的事,希望刘毅能尽力辅佐自己。
刘毅虽然没有表态,心里却是更加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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