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今日也累了,早点下去歇着。”福宁公主瞅瞅他面色,有点心疼。卫泠向父母道了乏,青檀和澄心一手一个洋玻璃罩子风灯,服侍他一路回芙蕖院。
把服侍的人都赶出去,小侯爷把自己关在房里,咬着牙一件一件脱掉衣裳。柔软的细棉布料子内衣揭开时摩擦过胸前两粒肿胀的茱萸,竟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低头一看,齿印宛然。不可自持的,脸上浮起羞愤的神色,那些不堪的画面纷纷拥挤入脑中。憋了半晌,他吐出一口浊气,狠狠剥掉全身衣衫,把自己埋入大木桶中。
略有些偏高的水温,让他浑身颤抖了一下,随后就慢慢舒展开来。身下某个一度隐隐作痛的地方仿佛也缓了下来。他握着浴巾,有些机械的擦拭着身体,却仿佛怎么也擦不干净似的,终于有些自暴自弃的丢开手,泡在水里发起呆来。
皇帝……这是把他当玩物呢。看准了他不敢也不会出声吧。
他抹了一把脸,脸上泛起有些自嘲的苦笑。
活该,教你寡廉鲜耻,自取其辱。
他有些神经质的笑起来,笑出了眼泪。
第二日,替昭宁帝传口谕的太监就进了府。
“小侯爷青出于蓝,皇上爱重有加,奴婢来给公主和侍郎大人贺喜了。”来的是张德的干儿子张禄,新近升至司礼监随堂的职分,为人圆滑,未语先带三分笑,一双眼睛滴溜溜十分灵活。
“小张公公言重了。”卫侍郎一派恳切的应对着。对方是带着天子口谕而来,虽然说了不用跪听,该有的恭谨还是不能少的。
片刻功夫,换好正装的卫泠匆匆赶来聆听谕旨。
皇帝冠冕堂皇的称赞勉励了他两句,然后让他就赴中书省行走,参知政事,顺便侍奉笔墨。
卫侍郎愣了一下,然后开始抑制不住面上喜色。中书省乃天子直领,内设中书令、侍郎、舍人等职,政令莫不所出。换而言之,乃是一国核心的核心,中枢的中枢。以卫泠才十五岁的年纪,即便背着侯爵的身份,能一跃而入最核心的部门,哪怕只是最低等级的行走,也是极为罕见了。须知历来大周皇帝历练皇子们,也多是从六部发派起,经验丰富了才会往中枢调。
当下,侍郎大人现出感激涕零的样子来,眼角余光瞥到儿子有些木然的表情,心里暗暗着急,又不好呵斥,只得对着小张公公愈发声情并茂的抒发表达了一番,将对方敷衍的密不透风,塞足红包好生送走了。
“怎么回事!”趁着侍婢们撤下茶水果盘出门而去,卫侍郎压低了声音责问儿子。
卫泠垂下头,握着拳头,一声不吭。
“你还不愿意?”他爹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就差在额头写上“我怎么生了这么个笨蛋?”
深吸一口气,侍郎大人拍拍儿子肩膀,斟酌片刻,忽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阿泠,现在已经不是先帝时候啦。”
卫泠立刻就听懂了。
先帝已逝,新帝上位。福宁公主的身份从“嫡亲小妹”一下转变为“姑母”,情分深浅,不言自明。圣眷一淡,顶级贵戚的门楣何以为继?说不得,下一代在政事上必须展露头角,让皇帝用的趁手之余,从另一个方面重博圣心,方能保得地位安稳。否则,只剩封号和面儿上情谊、手中无实权的公主与侯爷,只怕没几年就沦落的还要靠国公府照应。
“你母亲无忧无虑一辈子……阿泠,这个家迟早要你挑起来的。”卫侍郎一时感触,眼角微微湿润,在他肩膀上按了按:“将来真要有什么事情,你又没个兄弟姐妹可以帮手商量,至于那府里……”后半句却被咽掉了。
卫泠明白,完全明白。从来世上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家中人丁单薄,在朝为官只他爹一人,也远没到一言九鼎的地步。如果一旦公主府没落了,外头就能立刻换一副嘴脸。万一真有点什么事,亲戚眷友们,搭把手的情分是有的,但若情形不好,只怕撇清的比谁都快,那时别往头顶踩两脚就算厚道了。
所以,身为下一代,他必须出头挑梁。
卫泠鼻子发酸,看向父亲的脸,咬咬牙,认真道:“以前是儿子不晓事,只求父亲今后时时点拨,儿子一定好生上进。”
他爹欣慰的再拍拍他,道:“你从小性子软和——也怪我们,因为一把年纪就你一根独苗,一路娇养,不舍得苛责。只是这样的性子真到了朝堂上,若没有倚仗,怕历时三刻就能被生撕掉吃了。也罢,如今趁着老父还在任上,能领你一段就领一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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