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离衣作为青城派掌门温洋的关门弟子,自小在青城山长大,一向是关着门练功炼药,除了必要时刻去遛遛温洋老头儿,基本是恪守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原则。
她天资聪颖,加上年纪小,就算行为处事有些孤僻怪异,青城山那帮白胡子的老东西仍旧很是喜欢……逗弄她。薛离衣觉得自己很无辜,她不是孤僻,只是想好好的活下去,成为一个正常的人……
外人常道青城山是“洞天福地”、“神仙都会”,随便哪个山洞指不定就藏着仙人或者隐世不出的高手,天知道那里面都是一群疯狗似的的老头,尤以她师父温洋为首,那简直是犬王。成天领着一帮老头在山里丧尽天良的“嗷呜”赶豹子老虎之类的猛兽,也不抓来扒皮,美其名曰:上天有好生之德。
薛离衣睨了温洋老头一眼,道:狗屁。
温洋呵呵笑:对对对,师父就爱放狗屁。
直把野兽赶得猪突狗进、慌不择路,暴跳如雷之后,打又打不过那帮老头。那群野兽都哭着来求她了好么?见过咧着尖利兽齿的凶残猛兽排排坐,然后含着泪包嘤嘤哭泣的模样么?薛离衣见过,频率大概是一天一次小集会,三天一起大集会,听说比山下的市集还要频繁。
薛离衣觉得这群野兽实在是太可怜了,山上再大也敌不过疯狗们的火眼金睛,躲都没地儿躲去,迁徙吧,青城山又的确是个好地界儿,灵气足得很,不然也养不出这么一帮精力旺盛的老头,而且它们不是兔子,可以抱在怀里带走,狮子老虎豹子野猪,难道让它们排着长队“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搬迁么?山下的百姓还不得疯了。
为了让野兽安居乐业,让百姓幸福安康,当时年仅七岁的薛离衣严肃的点点头,一肩扛起了这本不属于她的重担,十二年来风雨无阻,那就是——烧药庐。
温洋老头没有别的爱好,就好个炼丹炼药,此药非彼药,乃是火药,他常常把自己锁在药庐里一整天不出来,这也是山里的蛇虫虎豹唯一安宁的时候。比对着温洋老头,薛离衣也有个药庐,只是规格小一些,离着温洋老头也比较远。
她幼时习武学文为主,暂时也用不上药庐,只偶尔想对着古书配服药,才会去里头转悠一会儿。
偶尔听见外头“轰隆”一声,土石崩裂,然后传来粗犷暴躁的骂娘声,那准是温洋老头又把自己给炸了,频率嘛,薛离衣也算过,同野兽们也差不离了,一天一小响,三天一大响。药庐也不知重修了多少次。
不过没把作天作地作妖作死的温洋老头炸死,也算是老天打了个瞌睡,不开眼。
修完药庐一身火气没处撒的温洋老头,食指伸进嘴里,打声呼哨,悠长深远,那群窝在山洞逗鸟、玩蛇、侍弄花草,闲得无所事事的白胡子老头就像雨后春笋似的从洞里冒出来,一个个就跟打鸡血一样往药庐这里冲。
“老温头,你娘的等会我们。”
“哟,老温头,又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恭喜恭喜啊!”
呼完朋唤完友,温洋老头又开始巡山了,不论豺狼虎豹们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都能被那些浑身长眼的人精找着,于是薛离衣只好围魏救赵--刚修好的药庐是吗?是!好,一把火烧了它!
温洋老头领着仙风道骨的狐朋狗友还没走出丈远,就闻见一股子烧焦的气味,回头一看,好嘛,火光冲天!
“你娘的,是哪个遭瘟的,敢烧老子的药庐!”
薛离衣手足无措的站在药庐前面,“师父……我……我想去药庐……”
她不怎么会说谎,也编不出借口,垂在宽袖中的手指干脆狠狠掐了一下大腿,直疼得出泪花,才继续抽抽搭搭道:“结果就……”
她又掐了自己一把,不小心掐太重,这回是真的只剩掉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头们排排站,看着薛离衣暗暗掐着自己的大腿,就跟往针自己心上扎似的,薛离衣尚在襁褓中,就是他们几个老头带大的,焉有不疼之理?一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一个个的上赶着想往怀里抱,就剩没打起来。
温洋老头实在心疼自己的药庐,想训她几句,被其余几个老头铜铃大的眼睛瞪了回去。
明摆着就是敢动薛离衣一根汗毛,就要剃光他全身的毛。
薛离衣止了眼泪,嫩白的手指一指温洋老头,语调软糯道:“我要师父抱,我要去天上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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