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宗深觉齿寒,他曾听云峥说起鱼莲心逃出兰月轩,去了陵阳,念在她与云渊有几十年的夫妻之实,不想追究她犯下的罪孽。没想到她依旧不安于室,先是杀了背叛自己的亲子云霄,又欲夺鱼家的权柄,重伤亲侄,其贪恋权柄,血冷如斯,真是最毒妇人心。
这鱼掌门一家可谓与鱼莲心有不解之恨,当年掌门夫人临盆在即,却因忤逆鱼莲心的心意,被其袭杀,临死产下鱼清池,十几年受尽寒毒折磨。如今鱼掌门又中阴蚀掌,一家三口皆受鱼莲心的毒手。
鱼家出了这么一位泯灭人性的恶徒,他们只怕也是颜面无光,张元宗不便过多置喙。他转头看了巫千雪一眼,巫千雪读懂他的心意,道:“治疗阴蚀掌之伤确实需要温热之药,但是雪芝属于纯阳之物,所制药酒性热猛烈,用药不当容易适得其反。”
鱼承安回想掌门的情形,每日饮用雪芝酒,境况并未得到改善,反而有下降的趋势。巫千雪取出一枚浅黄莹润的药丸,又道:“这是九珍黄玉丸,可稳定鱼掌门的伤势,你们再请大夫为其开一副驱寒的方子,调养几月,便无大碍。”
鱼承安这才想起张元宗身畔的女子是太一教的天师,是杏林中的高手。鱼清池的寒毒从娘胎中带出,比鱼掌门的情况更加恶劣,她经巫千雪的诊治后,续命十年,她既然如此说,那么自家掌门自然能够逃离死地。
九珍黄玉丸的盛名如雷贯耳,若非花家路途遥远,鱼家掌门又情势危急,他们也不会来追偷酒之人。鱼承安无心细想他们为何会有这等疗伤圣药,激动地接过巫千雪手中的药丸,感激道:“多谢巫姑娘!多谢张公子!”
巫千雪淡笑致意,鱼承安只觉此女无半点魔教中人的样子。张元宗看了一眼树下那人,兀自在一旁喝酒不休,对众人所言恍若未闻,于是温和道:“晚辈并非无偿赠药,用它换那坛雪芝酒如何?”
鱼承安闻言一怔,张元宗似乎有意维护那人,他稍一思量,有九珍黄玉丸在,掌门的性命定然能够保住,那雪芝酒本也对掌门的伤势有什么改善的效用,想想还是自己赚了,最后道:“就依公子所言。”
事急从权,鱼家诸人不便久耗于此,鱼承安举目望去,那偷酒之人正优哉游哉地喝酒,心中隐怒难消,又暗叹自己非是他敌,还是携药返回要紧。这段梁子今日不得已暂且放下,来日自当别论。
鱼承安再次致谢一番后,便率鱼家子弟离去。待诸人不见踪影,张元宗回首微笑地打量树下那人,只觉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隐晦的魅力,非是普通的酒鬼那么简单。树下那人一递酒坛,道:“喝酒。”
张元宗笑着上前接过酒坛,瞧见此人双目蕴着一抹醉意,却无昏聩蒙昧之感,反而意如云霞边缘的清光,显得他有一股游戏风尘的洒脱。张元宗心中暗暗称奇,一边揣度此人来历,一边提坛喝了一口。
忽觉一颗火星点燃了自己这片荒原,霎时熊熊烈火焚毁诸身,整个人如浴火而生,瞬间便汗透衣衫,纯阳之物果然霸道。张元宗张口深深吐了一口气,好似所有的酒热随之散入空气之中,四肢百骸一片清凉,好不舒爽。张元宗脱口赞道:“好酒!”
那人不置可否道:“雪芝倒是个好东西。”言外之意,酒却不一定是好酒。张元宗微笑道:“想来阁下尝酒无数,自然眼界颇高。相逢即是有缘,不知阁下如何称呼?”那人稍稍一顿,答道:“我姓申,旁人都叫我申先生。”
据三人所闻所见,江湖中却无一位申姓高手符合此人。张元宗淡笑道:“先生剑法通神,真是令人钦佩。”申先生接过酒坛,举坛豪饮,然后似笑非笑道:“通神?张公子言过其实了,我不过山野无名之人,哪里及得上剑惊江湖的龙门传人。”
张元宗神色如常道:“先生何必自谦,浮名如无根之萍,随风浮沉,怎及先生这种用剑大家?”申先生连忙摆手道:“何须在此相互吹捧,还不如喝酒来得实在。你若能告诉我哪家藏有陈年好酒,我定感激不尽。”
张元宗深知雪芝酒的霸道,见他又狂饮如水,除了一抹淡淡的醉意,一切如常,非是常人可及。忽听申先生谴责道:“那鱼家太过小家子气,这坛酒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万万及不上他们亲家大气,好酒又多又好找。”
张元宗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鱼家的亲家自然指的是云家,没想到也被他光顾过,笑道:“云家的酒,旁的倒也就罢了,那忘情当真是个妙物。”申先生闻言忽然有些怅然道:“那酒的滋味如何,我却没有尝过。”
张元宗暗道奇怪,如此潇洒的一个人怎会露出神伤之情,于是询问道:“先生,心中可是有事?”申先生伤怀道:“我妻子故去多年,但我依然难以释怀,听闻忘情可令人暂忘伤痛,但我害怕饮了此酒,便会沉溺其中,清醒后岂非更加伤痛?”
他言至于此,已是不能自己,竟簌簌落下泪来。三人见状愣在当场,看着他情绪变化之大,真情流露之凄,却不知该如何出言相劝。原来他逍遥悠闲的表象下,是一位饱受思念之苦的多情之人。
申先生陡然转身便走,一边饮酒,一边唱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自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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