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倦航前阵子刚从东北边儿回来,瞅着这脸是又被风雪摧残得糙了点,再加上密密的胡茬,和长年待在极端环境中而养成的微微眯起眼视物的习惯,沧桑得不行,每条褶子都在叫嚣“我有故事”,不像个搞野生动物研究的,反而像个特种兵。
莫倦航平生挚爱是东北虎,已经到痴迷的地步,以至于不肯当个富贵闲人,反而做了一份最方便与兽为伍的艰苦工作。他一年里大部分时间就是在东北边儿那几个保护区里,那里信号不好,人很难联系上,全年神龙见首不见尾,别人基本只有等他主动来联系的份儿。
叶野霆细嚼慢咽的,已经只剩他一个还没吃完。
卫昴清了清嗓子,惹得桌上其余三人都看他。
莫倦航问:“有话说?”
卫昴立刻澄清:“没!”
叶野霆吃饱了,放下碗筷语气轻快地同莫倦航道:“莫大哥一会儿能讲讲保护区里的事儿吗,一定特别有意思。”
莫倦航点头道:“当然可以,只怕你觉得无聊。”
于是四人用过饭,坐到宽敞舒适的沙发里。
卫昴和莫倦航都是喜爱烈酒且酒量佳的人,伏特加早就冰镇好,来与夜谈相佐。
可惜才没聊多久,戎其朗就接到了一个电话,号码是前妻的,走开接起来只听得儿子稚嫩的声音在那头道:“爸爸,你在哪儿啊,我和妈妈在家里等着你呢,你快回来吧。”——前阵子他住在母亲那边。
然后巴顿过来,轻声告诉他贺女士和小少爷在大宅,顿了一下,又道,后来黎家少爷不知为什么也去了大宅,但被拦在外面,闹出很大动静,贺女士闻声出来,两个人打了照面。黎先生大概,和贺女士说了些什么。
戎其朗“嗯”了一声,简短道:“我回去一趟,你照管好这里。”
巴顿向来稳妥周到,他并无担心,回到沙发边同三个人说了一声,又叮嘱叶野霆一会儿记得吃药,便出门去。
进出的路被堵住,戎其朗待车停稳,一眼就看到一辆招眼的拉丝金属绿保时捷停在自家大门口,车主本人原本正百无聊赖地踱着步,见他来了,稍收了脸上的不耐和焦躁,取而代之的是明晃晃两个大字——找碴。
戎其朗下了车,宅内的保镖已经出来迎他,径自将黎觉视若无物。
黎觉深感受辱,脸色难看地将戎其朗拦住:“戎其朗,你把阿野藏哪儿去了?”
戎其朗面无表情地俯视他一眼,道:“按道理你还得喊我一声世叔,谁给你的胆子跑到这儿来撒野。”
黎觉呲牙冷笑了一声,不无讽刺地反呛道:“我爸有幸跟戎董你称兄道弟,我黎觉却是高攀不起!不如戎董告诉我阿野人在哪,我这就走人,绝不废话。”
戎其朗不欲与他纠缠,兀自前行,黎觉几乎要动手,立刻被保镖们拦住了。
“送一送黎少爷。”戎其朗声线低沉,头也不回道。
“戎其朗,你凭什么!”黎觉脸红脖子粗,一声怒喝,“你有资格吗?!早在你把阿野逼上顶楼那时候你们就踏马玩儿完了!阿野的朋友又没死绝,轮得到你来插手他的事?!”
戎其朗脚下一顿,转而才继续迈步。
黎觉嘿然一笑,声音陡然转低了,刻意地,一字字道:“戎董,你不知道你和沈挚的性子多像……我总以为,要是他到了这岁数,便是你这样的。”无比清晰地钻进戎其朗耳朵里,可惜这次听者丝毫不为所动,步履依旧。
黎觉有意再刺激他几句,却已经被保镖们组成人墙挡住,恨恨作罢,一肚子邪火上了车。
……
贺蔚琳从未放下过对戎其朗的感情。
她少女时期起的执念啊,她唯一爱过的男人,她怎么放得下。
她试过,甚至逼迫过自己,然而做不到。
她曾经试探性地向戎其朗提出过复婚——在他和叶野霆分手半年之后,却没有被接受。自那之后,她不再容许自己在戎其朗面前有所流露,她的羞耻心总会喝止她再三做感情里的乞儿。
但当黎觉告诉她,叶野霆已经被找到、并且一直在戎其朗的翼护范围之内活动,戎其朗甚至瞒着绝大多数人的时候,她还是感到一股由衷的愤怒。以至于戎其朗的脚步声传来时,她压不住自己的情绪,已经投去了凌厉的质问的眼神。
戎潜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这时悄悄看了母亲一眼,面上却装作一无所觉,父亲来了,他便跳下沙发,去拉戎其朗的手,仰头目光殷殷地唤道:“爸爸。”
从前戎其朗奉行挫折教育,在戎潜能自行走路之后便极少抱儿子。但在他与贺蔚琳离婚之后,大约是出于心里的那份歉疚,总归多几分温柔。
他抚了抚戎潜的头顶,道:“乖。”便牵着儿子在另一边沙发上坐下,戎潜还是脚刚够着地的年纪,自己挪了挪,挨着父亲。
贺蔚琳收回了视线,隐忍地盯着茶几上一处,嘴唇紧抿。
戎其朗却开门见山地说:“你知道了。”
贺蔚琳勉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垂着目光问:“你真要跟他过一辈子?”
戎其朗也不说是不是,只沉着目光开口道:“对不起,蔚琳。”
这般的场景,却已是贺蔚琳经历的第二次。
能有几个人得戎其朗一句发自肺腑的致歉?光她一人就独占两回,真是殊荣。贺蔚琳轻声冷笑,站起身来,抚平本就熨帖的衣摆:“到了下次该接小潜去我那边的时候,我会打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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