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货一路在九级地震一样的大街上狂奔,黄瑾琛虽然像是欣赏一个古老的手绘青花瓷花瓶一样欣赏寇桐,但是此时也深深地意识到,这半个上司兼前辈真的就像一个花瓶一样靠不住,顿时觉得后脊生凉意,一阵惨淡的前途带来的凉意自心头升起。
两个人翻山越岭一样地跑过街道,躲过无数明枪暗箭,奔到了一幢大楼底部——它非常好找,因为这一整片区域四处都在崩溃,只有这一小片区域,好像台风眼一样,诡异地平静着。
黄瑾琛因为职业原因,对高楼格外敏感,几乎是立刻,就看见了楼顶上的一个少年,两只脚向着外面悬在半空中,坐在护栏上,细瘦的胳膊撑在身体两侧,抓着铁栏杆,正用一种看不清是什么表情的神色往下看。
“在上面。”黄瑾琛拉了他一般,目光迅速地往旁边转去,“跟我来。”
他驾轻就熟地带着寇桐上了大楼的紧急撤离通道,门都是锁着的,在黄瑾琛眼里,那些锁却好像压根不存在一样,他大脑里好像有一个超级处理器,能把任何三维的、叫人看起来头晕眼花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地形变成一张平面的傻瓜地图。
五分钟以后,当寇桐站在一扇年久失修的大门后面,透过上面模糊不清的玻璃,看见少年背对着他们、被风吹得歪歪扭扭的背影时,有些怀疑这座大楼其实是黄瑾琛家的后院。
黄瑾琛得意地冲他比划了一个手势——怎么样,我厉害吧?
寇桐无暇理会他,紧紧地盯着那少年的背影。
现在不是一个人要自杀的问题,他跳下去,很可能这座大楼整个就会倒塌下去,甚至整片区域都要受到这个意识主体的影响,谁也不知道,被意外卷进来的七个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神秘的联系。
还有他自己的家的位置很可能也在其中。
不想看着她再死一次……哪怕一直到现在,整个晚上,寇桐还是没能成功地开口叫一声“妈妈”。
寇桐对黄瑾琛做了一个“呆在这别动”的手势,然后猛地推开了挡在他面前的破门,冲着要跳楼的少年……附近五米处的一堆废纸箱子就冲了过去。
黄瑾琛:“……”
少年被惊动了,慢半拍地转头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
他发现对方身上只有一件浴袍,外面套了一个明显不大合身的外套,急匆匆地推门走进来,露出来一点的额角上还带着一点汗意,造型奇异,形容狼狈。
是个古怪的人,可是那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少年漠然地想着——过了今天,等做完和这个世界最后的告别,所有的人就都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了。
少年张了张嘴,想警告那个男人不要多管闲事,却发现男人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而是蹲在地上烦躁地拎起角落里的一堆废纸,掀起来看了看,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一样,翻了半天,什么也没翻出来,于是又奇奇怪怪地把护栏的铁管挨个敲打了一遍。
男人的表情实在是太烦躁了,以至于少年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了片刻,就这片刻的光景,男人已经来到了他跟前。
寇桐侧着耳朵,挨个敲着铁栏杆,好像在通过里面的回声判断着什么似的,然后终于抬起头看了少年一眼,对他说了一句话:“劳驾,你能不能先下来?你坐在这上面我听不清楚。”
少年皱皱眉,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都快要从这跳下去了,有一个人居然大模大样地跑上来叫自己先下来,他难以置信地看了寇桐一会,然后冷冷地说:“你可以再等五分钟,我马上就从这里跳下去,然后你可以随便敲。”
谁知道这个人却不通情理地抓了抓已经乱成一团的头发,非常不耐烦地说:“跳楼你着什么急,先等会再跳,我有急事!”
少年感觉自己被侮辱了,尽管他已经下定决心结束自己的生命,可那应该是一种悲壮的、带着巨大的困惑与绝望才走到尽头的行为,被这个不知道从哪跑来的混账一说,“自杀”这么神圣的行为,简直就像排队上公共厕所一样!
“我先跳!”
“我先敲!”
围观群众黄瑾琛慌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一不小心笑场穿帮。
少年愤愤地怒骂:“哪来的疯子?!”
寇桐骂回去:“你才是疯子!疯子才跳楼!多污染环境!”
少年:“你……”
寇桐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他硬生生地从高空给拎了下来,看得黄瑾琛一惊一乍的,这少年也有个十六七岁了,虽然比较瘦弱,可也毕竟是个人,不是一只没了毛的小鸡仔。
满脑子如同他姓氏一般,充满了各种诡异颜色的黄大师心里转着几个奇异的小念头——他想:这帅哥看着挺瘦,力气却不小,身上一定很有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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