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暗了,阿历克赛快步走进喀布尔的小巷里,他推开了背阴处一片围墙的木板小门,院子里黑漆漆一片,他摸索着掏出兜里的火柴,在微光中点亮了门边的马灯,拎着一团黄光的马灯,掀开了破布门帘,脱掉拖鞋,光脚走入了低矮的平房。这里没有电,阿历克赛只有两盏油灯,他疲惫不堪的脱了外套,把马灯随便一放,连饭也不想吃的就躺在地板上,想要睡一会儿。
手上满是汽油与灰尘,脚也脏透了,但是喀布尔全城缺水,他只能用铜壶接点水冲冲手脚,可是独自一人生活,连给他拎着铜壶倒水的人也没有。地上铺的毯子薄而硬,但阿历克赛凑活凑活也就算了,他盯着窗台上满是油渍的马灯里跳跃的昏黄火苗……渐渐犯困了。
如果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就算在祖国也觉得孤单,如果能多个人陪伴,就算在战场上也觉得温暖。
陶季现在又在哪儿呢?不过他不论到那里,都不会让自己难过吧。阿历克赛也时常担忧那个男孩儿,后来想着他嚣张又不可一世的模样,谁又能制住他啊,从战场上摸爬长大的孩子,到这里也不会吃亏吧。这样想着,他才有点安心,毕竟是他的契约把陶季带到这里。
不过……阿历克赛总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的感觉,就像是远远地能感觉到那孩子在挣扎受苦一样。
*
“陶季……陶季……”坐在树上的陶季偏了偏脑袋,就看到从围墙那边爬过来的奥马尔。
“哟,你怎么又玩爬墙了。”陶季趴在没有叶子的光秃秃的树干上问道。
“有急事儿,来不及走正门,又绕过那么远了。”奥马尔气喘吁吁地翻过墙,跳下来说道:“关于赛义达巴德的消息,我们需要进驻那个小城。”
“啥?塞什么八的……?”
“算了,跟你说也没用,就是在喀布尔附近。我去找迈哈迈德了,你不跟我一起么?”
“不了。”陶季猛地偏过头,说道。
他尽量避免再见到迈哈迈德,光想整日躲在托扎尔医生那里,但这总不是个长久办法。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他掐指算算,在这白色的大院里,也呆了两个多月了。
迈哈迈德的态度也很奇怪,这一个月期间,他保持着暧昧又挑逗的情绪对待着陶季,闲着没事儿逗弄逗弄,几乎每天都要有一顿饭在一起吃,但却没再做出更过的行为。陶季时刻警惕着,但迈哈迈德的态度真的又奇怪又恶劣。
他就像在逼着自己反抗,逼着自己发火,逼着自己难受。自己无名的火发泄不出来,随便一脚踢碎了盆栽或是捉弄桑里,一回头总能看到迈哈迈德倚在窗边看着自己,似笑非笑。
甚至有时候抱着陶季,坐在壁炉边看书,下巴放在他肩膀上,态度暧昧亲昵的如同是情人一般。
但是陶季知道这都是假象,自己脚趾被截掉的伤口提醒着自己,迈哈迈德真正是一个怎样的人。上个星期,他在和奥马尔一起行动的时候,趁着奥马尔运送伤员的时候,他逃跑了,但是没想到所行动的小村庄,隐藏着不少土匪,自己又特点突出,还没逃出村子就被抓住了。
结果是什么呢……他保住了自己的手指,迈哈迈德也并没有用手杖碾碎自己的趾骨,只是他又一次和迈哈迈德上-床了。
他倒也庆幸,被-艹也比再少了指头好。然而迈哈迈德却觉得兴致索然了,特别是对于陶季面无表情和如同死尸一样的表现,他在床上抱着陶季,玩他的头发时说道:“我就知道,很快你的愤怒的表情求饶的表情就要变成麻木了,到那时候就太无趣了。”
这么回想起来,陶季觉得自己已经麻木透了。
“陶季!你怎么又去爬树了,我的真主啊,这棵樱桃树你也敢爬!”桑里拿着竹竿,站在树下大呼小叫,他惊得胡子都抖起来了。“老爷要是看见了,非要揍死你不可!”
“树都死了这么多年了,锯了算了。”陶季撇着眼说道。
“锯了!你居然敢说这种话!”老仆桑里几乎要跳脚,他叉着腰喊道:“死小子,你跟我滚下来!”
陶季满是不情愿,却也从树上跳了下来,他冲着桑里比了个中指,骂道:“你以为我还愿意爬你家树!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棵树跟某个人的老情人有关系!”
桑里却一把抓住了陶季的胳膊:“你怎么知道的?!老爷跟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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