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一年冬至,齐国公主再度带着长孙女崔景澜上京,客居在宫中,这回确是要为崔景澜备嫁。崔氏已和梁国公世子议定婚期,年前就会从宫里出嫁,沈徽因齐国公主之故,特别恩赐了崔景澜郡主之位,也算给足了这个姑母面子。
因慧妃待产,帝后时常会去撷芳殿小坐,这日赶上齐国公主、崔景澜都去探望慧妃,众人都在此闲话家常。
“宫里许久没有喜事了,这回倒要好好热闹一番。”秦若臻笑着拿出一支玉佛雕像金发箍,“这是本宫令内务府专门为景澜制的,你且看看喜欢么。”
那金发箍镶嵌了九个白玉雕的小佛像,九个玉雕小像分别代表九座神龛,四周以金叶锤压而成,发箍补底透雕成云朵状。除了金玉交辉外,更镶了二十七颗鸽血红的红宝石。做工精巧,极尽富丽堂皇。
崔景澜自是爱不释手,起身盈盈拜谢,“皇后娘娘费心了,景澜多谢娘娘赏赐。”
沈徽看得一笑,“景澜生的好,这支发箍倒很配她。只是好东西都让皇后送了,朕却没什么可送的。前儿晋了你爵位,不如再想个衬你的封号一并送你就是。”因又转首问容与,“你这个司礼监掌印,替朕想想什么封号好?”
容与颌首应是,还未及开口,崔景澜却撇了嘴,连连摇头,“景澜不敢再要万岁爷赏封号了。这个郡主本已逾制,若是再加个封号,只怕外头言官又要拿这个说事儿,倒时候万岁爷又得和他们斗一番嘴。”
一席话说的众人都笑了,秦若臻点头赞道,“景澜果然知礼,懂得为皇上考虑。”稍作停顿,又道,“景澜自小在姑母身边长大,规矩自然是极好,可也有些讲究的太过了,未出阁前身边一应皆是女孩子,在宫里住着,也连个内侍都没有。我才刚看见她来时,坐的小辇竟都是侍女们抬的,放着宫里头这么多内臣不使唤,是何道理?”
宫中贵人主子的轿辇,素来都是由内侍们负责抬,即便是妃嫔出行也是如此,毕竟内侍比起宫女来说,还是要身强力壮的多。
秦若臻这么一问,沈徽也不免好奇。崔景澜面露一丝尴尬,咬着唇不说话,半日挤出一记轻蔑的笑,神情带了几分扭捏,“万岁爷和娘娘恕罪,不是景澜太讲究,实在是那些内侍污秽。景澜看不得他们背地里行的龌龊事,觉得恶心,才不要他们抬轿辇的。”
沈徽登时蹙眉,“景澜可是见到,或是听到什么了?”
崔景澜愣了下,渐渐涨红了脸,仿佛难以启齿似的,只转头看向她身后侍女,侍女会意,忙替她答道,“回万岁爷,郡主这么说,是因为日前在居住的延禧宫中,发现了内侍和宫女对食所用的,那些个秽物。郡主很是着恼,可毕竟是客居在宫里,又怕说出来令万岁爷和娘娘不快。所以一直到今天也没敢声张。”
齐国公主立即不悦道,“这还了得!你这孩子,发现了这等事,就该早些来回禀娘娘。你年轻不知事,不晓得这里头的利害,宫里虽不禁奴才们对食,可严禁他们秽乱宫闱,如果长了这个风气,那日后不知要酿下多大的祸事。”
崔景澜扭过脸去,难为情道,“我一个还没出阁的姑娘,见了这些只有躲的,难道还撞上去管不成?再者说,这宫里自有那些个掌印秉笔们,他们都睁一眼闭一眼,我又能说什么?”
这话才说完,殿中众人皆看向容与,知道崔景澜这个档口忽然提及这话,当是冲自己发难,他忙欠身长揖,“是臣失察,请皇上降罪。”
“别忙着请罪,”秦若臻驳斥,“延禧宫里犯事的内侍和宫女究竟是谁,赃物在哪儿藏着,先得查清楚了才行。”
她转顾沈徽,后者略一迟疑,喝命道,“着人立即去搜查延禧宫。”
交泰殿中的内侍传旨出去,不一会儿功夫,便有内宫监的人押着一个内臣和一个宫女进来,跪在御前,那宫女见了这阵仗,早已吓得嘤嘤哭泣起来。
内宫监的人另拿了一支木盒子,请旨道,“这是在少监胡珍房中搜出来的秽物。”
他未敢说请皇上验看,微一停顿,将那盒子举至容与面前。容与打开盒盖,见里面放置的是香料和一些绘了春宫戏的瓷瓶,想来瓶子里装的,也是类似春药一般的物事。
只是这么快的时间里,就搜到了这些东西,不知该说内宫监的人效率高,还是这殿上的人一早就已有备无患。
挥手令人拿走木盒,容与倒也不觉慌乱,只对沈徽躬身请罪,“臣失职,未能肃清内廷,请皇上责罚。”
他是内廷掌印不假,可更多还兼着外头朝堂上的事。一个人有多少心力体力能面面俱到,何况偌大的禁苑,宫人数目如此庞大,阴私事又岂能杜绝得一干二净。
沈徽侧过头看他,眼神里透出几许埋怨,却只轻描淡写的说,“宫里人这么多,一时有几个不省事的也不出奇。你又不能天天盯着他们。你只说如何处罚就是了。”
这话自是公然替他开脱,容与也不敢怠慢,瞥了一眼秦若臻,应道,“罚俸一年,胡珍降延禧宫洒扫,这名宫女交由尚宫局再行发落。”
“这算是从轻发落了罢,”秦若臻轻声一笑,拖着长腔缓缓道,“厂臣果然如同一贯传言的那般,倒是好性儿,肯宽容御下,怪不得宫里头能出这档子事呢。”
内侍宫女也是人,有七情六欲是再正常不过的,历古至今这种事都断不了,容与本就无谓太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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