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人将坛子里的酒全部泼在地上,突然出声道:“你还要站在那里看多久?”
崔一凡才知道,对方早已察觉到了他,便从枝桠交错的桃树后面走出来,刚要道歉,当看清那人垂下来的头发时,不由地惊“咦”出声,诧异道:“你、你的头发……”
原来那人的一头长发已从昨天的灰白变成了今天的花白,先前是黑发当中掺杂了银丝,现在则是白发当中露出为数不多的黑发,才隔了短短一天的工夫,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然而当那人转过身来看向他时,面上毫无表情,似乎一点都不想解答崔一凡心中的疑问。再看他的面孔已带着几分苍白与憔悴,从沉静如水的眼眸深处透出几许悲哀与凄凉。
这情形看得崔一凡心头不由一震,心情也随之沉重起来,暗自道:“他是因为听到师叔的死讯才会一夜白头的吗?”
那青年负手而立,对着崔一凡出声道:“你姓崔。”这句话与其说是在发问,则更像是在陈述。
崔一凡不自觉地应道:“是。”随即终于回过神来,疑惑道,“阁下怎么知道我姓崔?”
那人却并不回答,反而问道:“你叫崔什么?”
崔一凡便道出了自己的名字,那青年随即点头,道:“你师叔跟我提起过你的名字。”他沉吟片刻,又问道,“你师叔……去世前可有什么遗言?”
崔一凡略一思索便道:“师叔说要我保管好那支笛子。”他说完这话视线便扫到了青年的腰间,上头正插着他师叔的那支笛子。
“笛子……”那人垂头默念,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右手不由抚上了笛身,将它取出来放在面前细细打量,淡漠的面孔上忽地染上几许激动,问道:“这笛子,他一直留在身边?”他这话既像是对着崔一凡发问,又像是在问自己。
崔一凡这两天都在思索这神秘青年的真正身份,与他徐师叔是什么关系,现在听他问起徐清生前之事,也不想隐瞒,直言道:“这十几年来,师叔一直将笛子随身带着,看得出来,师叔很珍惜它,他还老喜欢吹那支曲子,就是你之前在溪边吹得那一支。”
“他、他、他……”青年连说了三个他字,语气当中掩饰不住惊讶之色,脸上更是泛起异样的神色波动,想不到崔一凡稀松平常的一句话竟会让他如此震惊,好像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之后他又自语道:“我以为他、他还恨着我呢!”他说这话时声音低微,话语只在舌尖上滚了片刻又重新咽回了喉咙里,之后突然逼近崔一凡,沉声道,“我问你,你、你师叔,他、他成家了没有?”
冷不防看到那张俊美与伤痕交错的面孔出现在自己面前,崔一凡险些惊叫出来,这个人的身形当真是飘忽不定,宛如鬼魅一般,这次又是在他毫无察觉之下就到了自己跟前。况且之前这个人的那些不友好的举动他还记忆犹新,后怕之下,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之后才镇定心神,回答他道:“我师叔他至死都是孤身一人……”
崔一凡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可这回仍是反应不足,又再度重蹈了昨天的覆辙,让那蓝衣人一把抓`住了肩膀,只听那人略显激动的声音传来道:“真的?你不要骗我!”
崔一凡缓缓点头道:“我师叔确实是终身未娶。”
他现在心里是生不出一点惧色了,反而觉得有些好笑,这个看似风轻云淡的人每每在涉及他师叔的问题上总是会打破那份平静,变得有些癫狂。至亲之死确实会给人以沉重的打击,可他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师叔生前有未娶妻?若是一般人,听到自己的挚友终身未娶,难道不是应该感到遗憾吗?可听这个人说话,怎么都有种兴奋激动之色包含其中,可看起来又不像是幸灾乐祸。
他又联想起书房当中他师叔的那些画像,心中更是百般不解,再次问道:“阁下,你究竟与我师叔是什么关系?”
“我真该早点去找他……”那个蓝衣人听了崔一凡的话,已经松开了他,兀自站在一边,双目注视着前方,不知在出神想些什么,崔一凡喊了他两遍,那人才缓缓地转过头来,敛去了满脸的后悔与悲伤之色,淡淡回答道:“这笛子就是我送给他的。”
“这、不……怎么会这么年轻?”崔一凡脸上一阵错愕,照这样说,眼前这个神秘青年就是他徐师叔年轻时候的至交好友,可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么年轻?
这边崔一凡兀自沉浸在惊诧之中,那边青年再度发问道:“你是怎么掉下来的?”许是因为知道崔一凡是徐清的师侄,这青年人的态度不像先前那么冷淡了。
崔一凡略一思忖,就毫不隐瞒地将沈唯心、张静林等几个同门怎么下毒害他,怎么将他打落瀑布的事情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这其中不免就带出了几个人要害他的原因。只因当初徐清在世之时就曾当众提出要他担任凌青派的掌门,可惜这心愿未能达成便去世了。不想因为担任掌门这事,崔一凡就遭人嫉恨,这嫉恨他的人是谁?便是以沈唯心为首的那一伙人。
当崔一凡提到那沈唯心与梁宇直正是他三师叔杨素殷的弟子时,青年眼中露出一股阴冷,冷冷道:“好师父教出来的好徒弟。”
当初杨素殷身为凌青派一介掌门,竟然下狠手毒害自己的师兄,这事门派中的长老皆知,只是家丑不可外扬,故而外面很少听到风声。不想他死之后,他徒弟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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