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儿,莫约钟檐出的最大的一场丑,便还是与赵小姐的婚事。
永熙十年的初春,有燕剪新柳,有杳杳细雨。
当然,还有院中隐蔽处一日紧过一日夜猫的叫/春声。
钟檐将自己裹在被窝里头,觉得猫这种恼人的生物跟自己脑海里叫嚷着“我稀罕”,“我稀罕”的雀儿着实可恨地相似,被烦躁得不行,起了身,抓起桌子上砚台就往院中的草丛中扔去。
一声沉闷的钝响,那草丛中的小东西似乎受了惊,几声窸窣声后又恢复了宁静。钟檐没好气的咒骂了几声以后,揽了被子继续睡。
朦朦胧胧中他恍惚听见隔着街飘飘渺渺的传来吹吹打大的声音,那声音,高亢繁杂,纷至沓来,好像流传佳话中龙凤呈祥锦瑟合鸣的喜庆之音,又好像是稗闻话本里男子得势另娶后下堂之妻的悲戚,可是,不管是哪一样故事,都与他无关。。
几番春眠不觉晓,转眼又是一日。
钟母看见自己的儿子已在被子里闷了好几日,唯恐好端端的一个少年就这样憋坏了,亲自熬了一碗莲子羹,叩开了门,坐在了钟檐的床边。
她摸摸儿子的额头,有些烫人,似乎是低烧,“大夫开的药可吃了?”她看着儿子面色被病气沾染,是不正常的潮红,心里想着他这场相思生得着实不轻,便暗自叹了口气,“孩子呐,你听我说,都说这姻缘天定,其实有七分还是要靠人事的……赵家那样的门第,看不上我们家,也是常事。”
钟檐被自家母亲说得有些懵,只听得母亲继续说了一句,“我知道遇上一个可心的人不易,可强扭的姻缘也不是善缘,你伤心过了也便好了……”
“娘,我不伤心。”钟檐诚恳道。
钟母见少年这样说,也不拆穿,想着孩子面皮薄,便顺着孩子的话往下说,想着能宽慰他几分也是好的,“这件事情,你和你父亲虽然没有怪我,但是我这几天想想,也是做娘的错了,我原本想着这桩婚事能够帮衬着你父亲的仕途,对于你,也算得上一桩锦绣良缘,两全其美。可是,我却从来没有想过,感情扯上了政治,又怎么会干净得起来,我甚至从来没有问过你,这桩婚,你欢不欢喜?”
少年靠在床沿上,露出被子的脊背有些发凉,被母亲紧紧握着的手却是温热得伸出了细小的汗液,他看着自己端持的母亲说出了那样的一番话来,“我的儿,娘前些时候也许是错了,我的儿媳妇,门第,容貌都不重要,只要那个人,能够心甘情愿的一辈子陪着你,娘便许了。”
少年一怔,回答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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