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申屠喝醉的模样,是以觉得好笑又好气。
他提起酒坛往口中倒了一口,烈且糙,比不上暮归楼的青琅,只不过是几个铜板就能沽许多的烧刀子,他辣的舌头都要掉下来。
“咳咳……申屠衍,你这是从哪里搞来的酒呀,要毒死我呀!”他呛了几声,依然觉得舌尖火烧一般。
“你干嘛……唔……”他还没有念叨完,就被凉凉的伸头将后来的话都截了回去,他的舌尖将口腔的内壁四周都扫了一遭,紧接着,是眼睑,鼻子,耳朵,脸颊,如小狗舔舐,温凉而湿润,以至于到后来,连拂过面的风有些微醺的酒味。
当头颅离开他的时候,他确认那人醉得不清,可是他抬起头,仍然是一本正经的模样,眼神清明,只是脸颊上泛着丝红。
醉酒的人指了指隔街的市集,可不就是东门市王瞎子家的吗?上他家去偷酒喝,你缺不缺德呀,钟檐有些恼,可是想到王瞎子时常往酒里掺水啥的,心里的愧疚之情就立马没了。
“干得好!”钟檐说,“让他缺斤少两卖假酒。”
申屠衍却丝毫没有感觉到钟檐的愤慨,他望着初霁的月色,轻轻的笑了一声,“你知道吗,以前在军中,便是这样的假酒也喝不上,那时候我们总是打金渡川的水来喝,河水很浑浊,很少有清的时候,我们将这些干净的水,倒在木桶,打了胜仗,就大碗干下,对了,我们还给这些碗假酒取了名,一碗叫子规,一碗叫故土,还有一碗叫相思……”
钟檐觉得今天晚上的申屠衍实在是太不同寻常了,说是醉了吧,倒也是清醒的,说是清醒的,又像是醉的……
他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干涩,舔了舔唇皮,弯了眉眼,“那你说,今天晚上的酒该叫什么了呢?”
申屠衍迟疑,答不上来,钟檐却忽然张了口,轻敲了一下他的头,道,“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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