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竹椅上坐了一会,刚喝完一杯豆浆,谭晓路就出现了。
他总是一身得体大方的休闲服,像走t台一样穿过大妈大爷身躯摆动的洪流款款而来。今天还戴了副眼镜,书生气质爆表。
展骏觉得自己有些花痴,不过好看的男人从来都是他心智上的软肋,趁此机会忙不迭地看了好几眼。
“心情不错?”谭晓路坐在他身边,摘下眼镜按了按鼻梁,侧头笑。
展骏心情更好了,可又要苦苦掩饰,十分考验演技:“还行。”
谭晓路没跟他客套,单刀直入:“景烨跟我说过你和他的事情了。……都说了。”
展骏:“哦。”
谭晓路顿了顿才开口:“我知道你喜欢他,但是没想到他也……”
展骏:“哦。”
谭晓路得到的回应全都是无意义的语气词,有点无奈地笑笑:“不好意思,我知道自己太冒失了。但,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怎么想和你怎么想,有关系吗?”展骏也学他单刀直入。
谭晓路不说话了。
聪慧利落的谭晓路,竟然也会试图通过小三的放弃来挽回渣男的心。展骏挠挠鼻子,心里挺不好受。
“我已经拒绝了他。他如果跟你说什么我为了救他而受伤,你别信,那都是凑巧。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一定先闪到他后面,把他当肉盾。”展骏说,“但我拒绝不代表他会放弃,这种事情你最明白不是么?”
当日薛景烨为追求谭晓路使尽浑身解数,谭晓路明着拒绝了无数次,始终都没能让薛景烨放弃。身为数代单传的厂长,薛景烨无论做什么都有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劲头,似乎只要他执着、努力、为之绞尽脑汁,没什么是他不可征服的。
没有人比谭晓路更明白薛景烨的执着。
他最终沉默了。
到告别的时候展骏也还没彻底弄清楚谭晓路来做什么。他说了几句话,叹了一次气,间中露出好看笑容数次,连起身道别的姿势都依旧优雅从容。
展骏再次穿过大爷大妈们往回走。谭晓路要求见自己这个举动倒是让他嗅出了一些感情动摇的线索:只有在恋人无法给自己确定和可靠答复的时候,才会想去找那个所谓的第三者,祈求其放弃。
谭晓路做不出祈求的姿态,也许因为他拉不下脸,也许是他潜意识里认为薛景烨并非用这种卑下的方式可以挽回的。
展骏产生了巨大的罪恶感。
自己这种毫不光明正大的方式,无疑已经伤害了一个高洁的人。
展骏走着走着就站定了,心头无声嘶嚎了一句“太狗血了”,一面颤巍巍地试图转个方向继续走。
薛景烨阴沉着脸,口中烟气吞吐,站在前方五米处。
“刚刚那是晓路?他找你干什么?”薛景烨拦在他面前,浓烈的烟气让他恶心欲呕。
“收起你的烟!老子最他妈讨厌这个气味!”展骏用没拄拐杖的手飞快从他口里夺下半支烟,甩手扔进了垃圾箱。
薛景烨上前一步,阴沉地又问了一次:“晓路找你干什么?”
日头渐渐升高,大爷大妈纷纷收了道具往家里走,道路上车流人流交杂,声音热烈熙攘,路口红绿灯有规律地闪烁,口中含着哨子的交通警在斑马线上挥动双手:“老人先过,不要争抢。”
他似乎思考了很久,但事实上也不过是从一个红灯到下一个红灯所花费的时间而已。
“没说什么。”展骏命令自己召唤展朝伟俯身,“你想知道的话为什么不自己问?那些话我不懂怎么重复。”
他不想重复,也觉得薛景烨大可回头去问谭晓路。但同样的话,被薛景烨听进去就完全不是那个意思了。
“……晓路他不是那样的人。”
展骏笑笑:“那我就是个会说大话让你们不和的人?”
薛景烨拧着眉头沉默。展骏似乎可以看到自己刚刚随口说出的几句话,在他心里被理解成了怎样的脑内剧场:谭晓路泼妇般找上门来和自己争执吵闹,自己拖着病腿无力反抗,举起拐杖以求自保。谭晓路绝不会打人,但他那张在高校辩论赛上击败十多所院校的嘴巴绝对不饶人,哪怕平时温温和和,关键时刻也是什么都说得出来的,于是这脑内剧场演变为一场皮影——谭晓路咄咄逼人步步紧逼,展骏柔弱不堪连连后退,而幕后音乐铮铮,铁马金戈。
他对厂长的智商一直没什么期待,但此时此刻还是真心希望他能用正常人和正常恋人的思维去看谭晓路。
但薛景烨最终没有。
展骏看他怒气冲冲地离去,对自己的厌恶感已经上升到了极点。
父亲的债主把门踹烂而母亲还躺在医院里的时候,他第一次明白自我厌弃是什么意思;屡屡被薛景烨嘲笑却还为他悄悄做了许多事的时候,他也有过自我厌弃;后来答应薛景烨的要求,在折腾一夜后于酒店房间醒来,听他提及那个被丢弃的耳机时,展骏以为那一刻就是自我厌弃的最高值了。
可原来他低估了自己卑劣的另一面。
家里很安静。温珈言留了几片面包和果汁放在饭桌上,杯子旁边还有个洗干净的苹果,是讨好和致歉的低调执意。为了提醒展骏灭蟑大计,温珈言房门上贴着张【展大人请进】的纸条,一罐全新的杀虫喷雾剂放在门口。冰箱门上贴着几张平日里互相留的便条,今天新贴的绿色便利贴上写着几行大开大合的字:中午不回来吃饭了,晚餐吃萝卜牛腩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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