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悬在心间的大石突然坠下,刹那,摔得天崩地裂,混石纷飞,原来这就是失去所有亲人的痛,直敲心底,支离破碎。
他却没有哭,贺霖发誓绝不在此人面前掉一滴眼泪,即使他是父亲,可当初抛妻弃子的人还是他!
还在强忍着,突然就被人抱入怀中,鼻尖传来了淡淡的草木芬芳,是那个邪神,想极力推开,可那怀抱,却是广阔如沧海,暖和如朝阳,或许是仅仅那一刻,他不想失去最后的一份依靠,即使早已浑身颤抖,可依然口是心非地咬着他的臂弯:“我不需要别人的可怜!”
男人却依然柔和地拍着他的背,柔声道“我是神,那些魂魄看不到你的。”
嘴上明明倔得不行,可眼泪早已无声而下,缓缓抽搐变作嘶声裂肺。
男人突然想起白猫离开时说的那句话:“即便童年不幸,可他却从未曾抱怨过丝毫。”
看着那坚稳的墓碑,不自觉间,男人把贺霖搂得更紧更紧。
☆、返乡
男人踏着晨光走出房间,却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盘子,里面盛着一块鸡胸肉和一堆猫粮,看着这奇怪的搭配心里汗颜了许久,正欲拿起筷子,才发现旁边贴着的那张纸条:猫还是吃猫吃的东西吧!
昨日折腾得太晚,贺霖只好在附近的出租屋住下一晚,本来就没什么睡意,加上硬板床实在是不敢恭维,天尚未亮透便起床了。
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时恰好看到男人窘困地拿着筷子盯着猫粮发呆,贺霖眼中掠过笑意,却仅仅一瞬而逝,便赶紧收了收脸色道:“我请了几天假,想把爸妈的骨灰带回乡下。”
男人抬眼看着他,似乎在静待他的下文,可沉默了约莫半分钟,看到贺霖依然不为所动,男人才施施然开口问道:“我随你一同回去?”
“好!”
说走就走,看似麻烦的大工程,做起来其实也不算特别繁琐,两人在市区内坐公交车来回拿了父母的骨灰便乘城轨回乡。
一路沉默无话,男人坐在贺霖对面,而贺霖正双眼空洞地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树木发呆,男人不经意看了他一眼,微微分神,贺霖眼角瞥见男人在盯着自己看,虽有点不自在却没有说破,装作看不见,继续盯着窗外。
城市的高楼渐渐被参天大树取代,两人下了城轨又转坐客运大巴,一路辗转反侧,回到乡下已经接近黄昏了,贺霖扫了扫祖屋门上的灰尘,以前这房子只有爸爸会偶尔回来打理一下,如今父亲也去世了,估计这就更加荒凉了吧?
方圆几里只剩下这么几户人家,而且几乎都是老人家,这村子估计再过几年便会成荒村了罢?
以前小时候每一次回到这里,爸爸都会亲自杀鸡,煮鸡去拜祭山中的一位山神,说这是他们贺家祖上传下来的习俗,无论是结婚喜宴也好,普通节日也罢,总之每一次回到这里,都必须去拜祭一番。
亲自杀鸡贺霖是绝对做不到的了,不过贺霖早有准备,起床前便已经先把鸡弄好了,提着篮子准备上山时,男人已经变回黑猫趴在门前懒懒地看着他:“原来那鸡并非特意为我做的?”
贺霖无言浅笑。
沿着小路走,太阳亦渐西斜,儿时依然肥沃不已的良田,如今已是荒草丛生,也是,可以留在大城市大施拳脚,谁还会眷恋农家小院?
山路崎岖,可贺霖认得路,从小村道越过一片荒田,再钻进一片密密麻麻的树林,攀上半山腰的一处小平地,便是那山神的石碑,上面端正地写着抚州地界四字,还记得刚刚学会写字的时候,趁着父亲不注意,用石子在那石碑上刻字,被发现后自然又免不了一顿痛骂。
才刚刚走到山脚处,凉风迎面,泥土依旧芬芳,但转眼沧海桑田,彼时的繁华小村,儿时尊敬又亲近的父亲,仿佛都已随风而逝,贺霖心中竟又蔓延出一份苍凉。
攀到半山腰时,只见那块石碑上赫然坐着一位老婆婆,一头青丝花白盘起,凤翅金步摇伴着轻浅淡雅的花簪,身下穿着一身中式红袍喜服,即便老态龙钟,依然风韵犹存。
可大白天的,穿件喜服四处闲逛,想来也不会是什么普通人吧?
贺霖从来都不怕这些灵神妖鬼,只是轻轻一笑:“婆婆在此可有什么事要帮忙的吗?”
“随意坐坐罢了,你又来此地作甚?”声音虽低哑,却动听得不行。
“祭拜一下神祇。”贺霖心中虽然诧异,可依然从容跪下,把鸡放在地上,再放上三个杯子,缓缓倒酒,筷子齐放,插香点烛,双手合十,诚信跪拜。
“这里许久都未曾有过人来了。”老婆婆看着那随风而飘的烟雾,淡淡然地笑了。
“婆婆在这里已经住了很久了吗?”
“也有七百多年了吧?”
贺霖心中已清明了几分:她大概便是之前一直拜祭的山神了罢。
那老婆婆也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笑道:“山神不过是别人谬赞了罢。说来,淮墨怎么没随你一同前来?”
淮墨?贺霖疑惑地抬起头来,发现那老婆婆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间,山神眼中竟流露出一丝惊讶——
“灾灵竟已根深蒂固了。”虽老态龙钟,可目光如炬,贺霖心中猛然一紧,山神稍稍正色,从怀中取下一支翠蝶玉簪:“这只簪子随了我几百年了,你随身带着,应可略微抑制。”
贺霖目瞪口呆地接过玉簪,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多,可话还未脱口,山神却笑着摆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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