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一个进了秦王宫还能劝谏刘邦还军灞上切勿贪恋奢靡的人,身上不仅仅有粗犷的外表和对峙项羽的勇气,粗中有细才是他的本质。
燕恒预想的嘲笑没有迎来,倒是樊哙顶盔掼甲的样子显得格外严肃,让他们有些不适应,很难想像这是那个总招呼他们吃狗肉的屠夫。
见到了城池,见到了熟悉的人,总算可以放心一些。
扶老携幼的赶路很苦,人一旦运动起来,粮食消耗直线上升,所以这一路基本就是一边走一边找吃的,野菜、生菌、飞禽、走兽、鱼虾
这么听起来待遇不错,可是见到衣衫褴褛的饥民为了一口吃的发出野兽一样护食的嘶吼,虞周很难过。
粮草不足只是暂时的,那些民伕身上的习惯却是由来已久,谁吃得多谁吃得少谁先吃谁后吃像极了大牢里的狱头按资排辈,让人咬牙之余不由心酸。
都是同病相怜的役夫,何至于此呢?只因多吃一口饭就能多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大秦的律例把他们变成了底层,在这里,礼仪不在、公序不在、良俗不在甚至亲情不在,只留给这些人微弱的希望作为光明,却要用灰暗的手段去争夺。
虞周忽然明白为什么会有英布那样先受黥刑再封王的家伙了,这是个养蛊一样的过程,时间久了,即便没有刘邦项羽陈胜吴广,照样会有沉默中爆发的人愤起抗秦,到那时才是真的洪水滔天。
安置完饥民,虞周拒绝了樊哙给他安排的府邸,不战而走稍损军心,这个时候就该同吃同住安抚一番才对。
“虞小子,到底怎么回事啊?老樊还从没见你吃过亏咧,这次怎么无功而返了?”
还是那副兵不离手甲不离身的打扮,樊哙帮他们安营扎寨完了,才有空询问起来,从其他同伴的只言片语得知遇了强敌,他很好奇什么人能算计虞周。
“是墨家的人,背后可能更复杂,具体的是这么回事”
樊哙听完没什么吃惊神色,也没对木一那样的家伙品头论足,他皱着眉头说道:“应对起来困难吗?要不求助田老头他们?”
“不用,我已经想好办法了,到你这里来就是为了脱去桎梏,也好甩开膀子干一回!”
樊哙担忧道:“你千万别逞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招呼,自己顶着可不是好办法!”
虞周有点不习惯樊胖现在的模样,点头道:“放心吧,我绝不会硬撑的,倒是你这一身怎么回事?以前穿戴盔甲就嫌气闷,怎么现在这么郑重其事了?”
“别提了,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打进了这曲阿城,一到夜里就睡不着觉,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后来俺发现,穿戴齐全反而睡得更香,所以啊,一直这个样子了”
虞周太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因为他在镇守吴县城头的时候就这样,遭遇了相里业和秦墨之后也这样,心有重担浑身难安,是樊哙太紧张了而已,不过以他的粗线条不应该啊?
两人说着话,燕恒来了,一身浓烈的血腥气能把人熏个跟头,一坐下就咕咚咕咚往嘴里灌水,看他贪婪的模样,好像历经了沙漠久未喝水一般,配上那身气味,更像长眠之后刚刚醒来的吸血鬼。
“这小子让你养废了,小小年纪戾气这么重,以后还了得?俺杀过那么多生灵都比不上他,啧啧啧”
燕恒把水瓢一扔:“这世道没点戾气哪能活的自如?你以为那些庙堂之上的高官就干净了?”
虞周回道:“以后刑狱的事情不要亲自动手了,容易坏了心性,怎么样,事情办的如何?”
“都办妥了,当真这么轻轻巧巧的放过他们吗?还什么东西都没问出来呢”
轻巧?虞周可不觉得,相里业所领的秦墨最让人头疼的一点就是他们行踪飘忽,追又追不上、抓又抓不完,想反击都找不到个确切目标,楚军只能挨打没法主动出击,人家能不逍遥吗?
现在不一样了啊,数十个腿脚不便的伤者往回一放,秦墨总得现身照顾他们吧?跑又跑不掉、走又走不快,还不是那种完全废掉的伤势,也不能弃之不顾啊。
虞周的设想很好,如果他们被接走了,完全可以派人跟上来个顺藤摸瓜,哪怕捣毁几个行馆这种小反击也比什么都做不了强,起码能让对方收敛一些,别那么肆无忌惮。
如果他们选择附近的民户安置下来先养伤,那就轮到另一颗种子慢慢发芽了。
身上带伤的秦人墨者只是一部分,这些家伙历经了严刑拷打死活不吐露分毫,就被别有用心的燕恒装作没耐性的样子打断腿丢到一旁,然后他们见到了好几位丝毫未伤的昔日同伴。
凭什么老子挨打你没挨?是不是说什么了?
凭什么我吃猪食一样的饭菜你有好酒好肉?是不是把墨者行会出卖了?
凭什么我腿断了再也没人理,你隔三差五就被贼人宴请一番?你什么都没说的话,他们怎么可能再也不追问?
怀疑的种子可以浇灌出世上最恶毒的花,能看透的人着实不多。
感同身受这是身见,自认为坚守了底线的家伙执著的认为只有自己是对的,这是见取见,如果再有愤愤不平带来的心态失衡,那叫邪见
现在,这颗谓之五毒的种子已经种下了,正在数十个被俘的墨者心中发芽,以后的以后,甚至会对相里业也有一些影响,谁让他的手下掺了不少沙呢。
定了定神,虞周回道:“问不出来就对了,都是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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